冬天的神奥海面,总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平静。
深蓝的海面上,零星的飞着几只长翅鸥。初升的太阳刚从东方升起,此刻的沙滩,在太阳的照耀下格外耀眼。
人们都说每年的冬天,大海上的长翅鸥和大嘴鸥总会集体迁徙到芳缘去避寒,往日生机勃勃的海面会变得万籁寂静,甚至连一条鱼,一只鸟的影子都见不到。
可今年,却有点不太一样...
随着朝阳越升越高,零星的长翅鸥聚集在沙滩的尽头,它们不停地在上空盘旋,叽叽喳喳地呼叫着什么,仿佛为了这一刻,它们等了太久太久......
终于,不知是长翅鸥的呼叫,还是本就该在这刻出现,一声鸣笛伴随着远方水平线上渐渐冲破海雾的轮船,慢慢驶向了岸边。
轮船最终停靠在沙滩边的港口里,这个港口就像它身后的城市一般雄伟,破晓过后的人们渐渐开始忙碌,远方城市升起的白烟,还有那高耸的图书馆,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远洋到达神奥的货物和旅者总是在这里踏入他们的第一站。就像神奥这片静谧的大地一样,这座城市同样也有一个静谧的名字——水脉市。
长翅鸥聚集在轮船上方开始急速盘旋,发出罕见的呼啸声引来旁人好奇的目光。
不过和以往不同的是,在长翅鸥呼啸声中下船的,既不是游客也不是货物,而是一群疲惫的军人,和他们同行的还有一批同样疲惫的精灵们。
军人们带着各自的精灵下船陆陆续续走向水脉市区,没有整队,没有敬礼,就这样零散地走着。人们开始有意无意的回避着他们,仿佛这群军人带着黑死病一样,下一秒就能传染整个神奥,沿途只有被大人匆忙拉回家的稚嫩小孩看着他们默默前行。
队列中,一个打着绷带的军官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引起注意的,不是他的绷带,而是他身边带着的一位金色长发的戴着冬帽帽檐遮住眼睛的混血女人。她低着头默默跟着军官走着,凌乱的长发随风飘荡,最终一起静静地上了列车,消失在刚从破晓中复苏不久的水脉市中,喧闹的港口回归片刻的寂静。
军官和女人最终在神和镇下了列车,小镇不像大城市,没有熙攘的人群。
此时的神和镇下着雪,军官带着女人默默地走向了一间木屋,和别的木屋不同的是,这间木屋门口,总是站着一位两鬓斑白的老奶奶,不论春夏秋冬,就这样一直站在木屋前,静静地等着什么。
军官看见了木屋门口的老人,明显开始加快脚步,从走到跑,一瞬间,二人已经相拥在一起,留下身旁的女人默默地看着一切。
老人的泪水染湿了军服,军官默默低头不语。许久过后老人才缓过神来,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刚要开口,眼泪又止不住开始下流,老人的头埋进军官的喉结下嚎啕痛哭着。
军官俯视着老人,眼中闪耀着泪花“妈妈,我这不好好回来了吗,不哭了啊?不哭了......”
老人哭了半天,从嘴里挤出几个字“你...终于......回来了!”
军官默默不做声老人又说到“你知道吗?我为了这一天等了3年了,3年!我看着日出又日落,看着花开又花谢,看着海鸥南迁又北归,就是看不到你!”
“妈妈,一切都过去了,以后也不会有战争了。”
“我命苦的儿啊,你知道我为了打听你的消息走访了多少地方吗,军务部,司令部,后勤部......这3年我不停地找关系托人打听你的下落,甚至连军事法庭每月的判决名单我都托人要来看过,就是没有你的名字,上面总是说你从来没有参军过,还说我是不是记错了!可是那天是我亲自陪你去军区,看着你上车远去的。你也知道,战场瞬息万变,谁知道上一秒还是一个大活人,下一秒就瞬间没了,甚至死后连兵牌都找不到,成了无爹无娘的冤死鬼!”
“妈妈,罢了罢了,我当时执行的是特别任务,所有信息全部都要保密......”
“所以就连自己的亲娘都不能知道?”
“这是军人的使命。”
老人看着儿子突然无奈起来的眼神,眼中又开始泛起泪花。良久,老人止住了哭泣,这时老人才发现那个一直默默站在一边任由金发随风飘荡的女人。
“她...她是谁?”
“妈妈,忘了和您说了,她是我从废墟中救出来的人,当时我们正在试图夺回北方港口,敌人不顾战火中的居民,开始在港口大规模使用急冻光线,她的父母被绝对零度冻死,当我发现她时,一直蜷缩在父母冰塑的怀里带着微弱的呼吸。无家可归后,我就一直让她在我的军营里起居。后...后面...我们就在战场上......私定终身了。”军官说着说着红起了脸,女人听着她自己的过往默默低下头流下眼泪,任由泪水滴在脚下裹着白雪的青黄草地上。
老人慌忙擦干眼泪“哎呀,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呢,让姑娘一个人站那里好久,快过来吧姑娘,屋外太冷了,快,我们一起去里面坐坐,马上也该吃饭了。”
冬日的炉火旁,母子二人有一说一的吃着午饭,军人分享着他的烈咬陆鲨,展示着从那场弥漫着急冻光线和暴风雪的战场上留下的一道道伤疤,深红的伤疤在炉火的照耀下触目惊心,温暖的大屋内,唯独女人一直默默不说话,接着老人不时盛过来的菜轻声地吃着饭。
老人恍惚间想到什么似的“哎呀,你说我,我给人家姑娘叫什么都忘了问了,就忙着让你们进来避风雪。姑娘你叫什么呀?”女人一愣,接着便闭上眼睛低下头不敢直视老人,一旁的儿子无奈道“妈妈,她...她哑巴了,当时救出她就一直不说话,刚开始我以为是吓到了,因为当时战场太过紧急,到处下着暴风雪,我们用烈焰喷射才勉强突出重围。
战后我赶紧带着她去到后勤医院去检查,结果医生说是当时环境太冷,舌头严重冻伤,已经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基本上不能再发声了......”
说着说着女人又开始默默流下眼泪,老人见状,赶快牵起女人细腻的双手“姑娘,别哭啊,不管你之前受了多少委屈,我都不会像外人一样待你,我也不会嫌弃你,我们都是苦命的人,以后你就安安心心在这住下吧。”
姑娘睁开双眼泛着泪花冲老人点着头,双手也开始紧紧握起老人的干瘪的手掌。
三人就这样围在炉火旁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风雪,桌上的收音机播放着战败宣言。
当天晚上,女人紧抱着男人许久不能入眠。窗外的风雪依旧喧嚷,偶有流星划过的天空中闪耀着星光。
男人安抚着女人,双手简单的放在女人背上轻轻拍打着,就这样依偎在他怀里不知不觉睡着。
再醒来已是破晓,屋外火稚鸡的打鸣划破天空唤醒了小镇。女人穿好衣服走出卧室老人已经泡好热茶在客厅燃起火炉。
看到女人出来,老人将她接到桌边坐下递上了一杯热茶,询问了几句后便去屋外忙活火稚鸡的早餐去了。
女人看着手中热气腾腾的红茶,转头看向窗外缓缓升起的太阳,阳光顺着窗户洒向客厅的地板上,新的一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