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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钟在墙上一分一秒地走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星星都已经在客厅的桌上睡着了，才听见玄关处开门脱鞋又穿鞋进来的声音。

沈宁我回来了。

江星星你回来了。

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面面相觑，对视而笑。

沈宁等了我很久吗？

沈宁扬了扬两只手的菜，身后还有一个大大的黑色的背包。女仆也从房间里听到声音出来，两个人都上前帮他提菜。

江星星嗯…有一点哦。

江星星你…一大清早出去买菜了？

江星星看着他满载而归的样子，笑容满面。

沈宁嗯。

沈宁打算在你走之前，给你露一手。

说着沈宁把东西拿进厨房，穿上围裙，开始收拾中午要吃的东西。

这期间江星星和女仆一直陪着他，怕他一个人忙不过来，但沈宁硬是把她们两个人打发走了，说是怕影响他的发挥。江星星在房间里又不知道等了多久，久到程姐来敲门，说饭好了，两个人才回到厨房。此刻，餐桌上整齐地放着三分全熟的克林顿牛排，香气四溢。

沈宁尝尝。

他示意两个人坐下，目光最后温和地落在江星星身上。

“先生，我…我真的可以坐下跟你们一起用餐吗？”

沈宁为什么不可以？

沈宁你算我半个家人，尝尝我的手艺，后面有不足的还能给我提点意见。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谢先生。”

程姐第一次觉得自己是真的融入了沈宁的生活里，之前女仆的工作每天都像机械地打卡，没有什么温度可言；而江星星来了以后，她好像越发发觉江星星口中的那个沈宁，矜贵自信，却也有柔软的一面。

江星星惠灵顿牛排？

沈宁嗯，全熟。

“先生不是一向喜欢七分熟的吗？”

江星星抬头看向女仆，目光里有些惊讶。沈宁只是低头笑了笑，示意她们快吃。

沈宁全熟比较适合你。

到底还是担心江星星的肠胃受不住，所以哪怕可能牛排煎老了，还是坚持全熟，不想让她看到不熟带血的样子。

他是真的很在意她啊，女仆低头吃着牛排，笑着却不说话。

江星星谢谢。

几乎不用猜，他是担心她口味吃不惯。在沈宁目光的注视下，江星星格外有食欲地吃完了整块大牛排。沈宁好像生怕她吃不饱似的，牛排选得特别大，女仆都还剩了一小半，江星星硬是全都吃完了。

沈宁低头看着她，清澈的眼眸里有一丝担忧。

沈宁吃饱了？

江星星嗯。

沈宁吃不下就别硬撑了，剩了就剩了。

江星星用刀叉指了指已经光盘的盘子，看着他眼眸狡黠，笑容灿烂。

江星星当然要吃掉啊。

江星星又不是每一天都能吃到你给我做的饭。

这次回去，下次见面可能又是大半年以后了。

沈宁不是看不出她眼里的担忧和不舍，客厅的时钟走到下午两点多，他轻轻敲了敲桌面。

沈宁程姐，我今天出门太着急，好像忘了一块手表在房间，没找到在哪。

沈宁你可以帮我找找吗？

“当然可以。”

女仆跟沈宁对视了一眼，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把餐盘放到厨房洗手台之后，径直去了沈宁睡的客房。客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面对面坐着，钟表声，心跳声，连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沈宁下午的飞机是几点钟？

他到底先开了口。

江星星晚上六点多。

从沈家别墅开车去旧金山机场至少都要两个小时，现在下午两点多，距离江星星离开，不剩多少时间了。

沈宁行李都收拾好了吗？

江星星嗯。

江星星来的时候也没带多少，都是轻装出行。

沈宁走之前还有什么想做的吗？

他看着她，两个人虽然隔着一张桌子，却好像突然隔了一条银河的距离。

江星星有。

她回答得很坦然。

沈宁是什么？

江星星多看看你。

江星星朝他笑，笑容此刻有些没心没肺。

沈宁江星星，我说认真的…

江星星我是认真的。

江星星这次来美国，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没什么好遗憾的。

江星星只是回去以后，下次以留学的身份再过来，就是半年后了。

江星星我唯一不舍得时间嘀嗒嘀嗒走的，是你。

江星星能多看你一分钟，一秒钟都好。

从前沈宁不明白自己对江星星是什么感觉，也不明白江星星口口声声说的想念和喜欢是什么意思。但这次跟她接触过以后，他才知道无声的想念和孤独其实最振聋发聩，这几天的相处时光可能会在她走后的漫长日子里，供他想起和怀念。

沈宁我有东西给你。

他后悔圣诞节只送了她想要的糖人，却不知道她也后悔除了一朵玫瑰以外，没在走之前给他留下什么具体的念想。

江星星是什么？

她就这么安静地在他面前坐着，看着他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眼眶说不明白突然就红了，很想很想哭。

沈宁打开看看。

沈宁从桌子底下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推到她面前，示意她打开。

打开盒子的那一瞬间，她的心情从惊吓变成惊喜再变成不可言喻的复杂情感。

江星星这…这就是你早上出门的原因？

沈宁对。

沈宁我猜你的行李也不多，带本书回去应该也不重。

沈宁有空的时候可以看看，应该挺适合你阅读。

江星星看着崭新的中文版本的《小王子》，手摸在上面的那一瞬间，有触电的感觉。

江星星你真是…老土死了。

沈宁老土？

沈宁你不喜欢这本书？

江星星哪有人送女孩子礼物，两次都送的都是书的…

沈宁两次？

江星星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掉在书的封面上，眼前的沈宁跟记忆中在医院陪着她，送她《爱丽丝梦游仙境》的那个男孩相重合，从模糊到变得无比清晰。

江星星你上一次送我的书你还记得是什么吗？

他看着她，呆住一样地摇了摇头。

江星星《爱丽丝梦游仙境》。

江星星是不是很像你的一惯作风？

如果是别的男孩子，她肯定觉得别人直男到脑子无可救药了，但换作沈宁她就觉得很可爱。因为她的沈宁，虽然忘记她了，但好像也在慢慢努力和不经意地想起她。这种感觉像来日方长，真好。

沈宁那…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呆？

沈宁不太喜欢我送的…

江星星不，我很喜欢。

江星星非常喜欢。

江星星看着沈宁，眼里是冒星星的，亮晶晶的，却只有沈宁一人。

沈宁后来开车送了江星星去机场，一路上她跟他分享以前好玩的事情。每一件他都觉得有意思，好像他以前就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他想问问两个人之前为什么会关系破裂，但想了想最后还是什么都没问。

江星星好啦，就送到这里吧。

江星星反正半年以后，我就回来啦。

江星星拿着小小的行李箱，踮起脚尖抱了抱沈宁，这一次他的大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声音温柔。

沈宁好。

江星星记得我们的约定哦，谁违反谁是小狗。

沈宁好。

江星星那我走啦。

她拿着护照身份证机票，拖着行李箱走远了，沈宁突然在她身后喊她。

沈宁江星星！

江星星嗯？

沈宁看手机。

江星星啊？

她低头打开手机，信息页面上来了一条微信信息。

“leo请求好友申请。”

她再抬头时，是沈宁在偌大机场里，只对她一人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