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生辰离开京师的那天,时宜悄悄地分别将两封信给了周生辰,和陪同军师留在宫中的秦严手上。
大约一个月以后,时宜收到了来自西面的周生辰的密信。
如今时宜已没有婚约在身,可自由出入漼府,之前宏晓誉来清河郡时,自己没能带她去逛,现在时宜要把清河郡的好地方都去遍,下次等有机会,定带师兄师姐和周生辰到处看看。
一日,时宜出府,亲自到草药铺抓了一些草药,然后七拐八弯地绕进了一处隐秘的院子。
成喜被时宜唤去买宣纸和笔墨了,一时半会不会找过来。
时宜来到院子前,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在确认没人以后,抬起手,在门上缓缓地敲了敲。
门内一道低沉的声音传出“何来何去何几时,人前人后人不知”
是藏头诗,时宜温婉地回应“时日时月时经年,宜嗔宜喜宜动人”
片刻,门被人从里面推开,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者,时宜朝老者行了个礼以后,走进了院子。
老者在时宜面前领路,直到走到另一扇门前,老者止步回头看向时宜道“姑娘,请”
时宜看向老者,笑道“多谢”
推开门,走进屋内,时宜见到一弱冠之年的男子立于窗户旁,听见声响,男子缓缓回首。
时宜欠了欠身“白先生,草药我带来了”
在这院子里的,正是隐居多年的神医,白起。是多年前,周生辰在收复失地时遇见的,两人志向相当,而后就成了挚友。
白起一直都在中州城隐居,多年未与周生辰相见,却在不久前收到周生辰的来信,说宫中疑生变,需请神医相助。
信中提及自己的小徒弟,漼氏时宜,将会带来一些草药,望他能制些丹药以备不时之需。
白起打量了时宜一番,周生辰的这个小徒弟虽称不上倾国倾城,但却秀外慧中,温婉雅静。
见时宜同样打量着自己,白起浅笑“漼姑娘,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时宜这才惊觉自己失礼了,欠了欠身笑道“是时宜失礼了,白神医莫怪”
白起看着眼前的时宜,碧玉年华,非但没有世家贵女的唯诺,却还有着一鼓纯真的坦率与韧劲,果然,周生辰的徒弟,都随他一般。
白起摆摆手“无妨,草药给我看看”
时宜将方才买的草药全拿出来,摊放在桌上,白起走近,瞧了一眼,挑了挑眉。
随后,他看向时宜问道“这些都是你亲自挑的?”
时宜微微颔首“是,师父的计划必须万无一失,我怕那药铺的人挑得不够好,白神医制药恐会不便,所以就亲自挑选”
白起越来越欣赏周生辰这个小徒弟,这挑选草药和药材看似简单,实则一点也不容易,更何况时宜挑的这些,可都是较为罕见的草药,选起来更是困难。
白起没再看时宜,而是用手去翻看桌上的草药,时宜在一旁乖巧地静候着。
正当时宜以为白起要唤药童入屋时,却听见他轻声问了句“漼姑娘懂医?”
时宜愣了片刻,点点头笑道“懂一些皮毛而已,自然不比白神医”
白起笑了,时宜看着笑开的白起,忽然想起了一句话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白起笑意盈盈地看着时宜“姑娘懂的若只是皮毛,那这北陈的大夫可就要自行惭愧了”
时宜不曾想白起会给自己这么高的评价,有点不知所措,忽然身后传来一道孩童的声音“师父若是再这样打趣漼姑娘,要是西洲的那位殿下知道了,只怕又不回师父的信了”
时宜回过头,就看见一黄口之年的男孩走了进来,男孩朝时宜拱了拱手拜见“漼姑娘”
白起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男孩道“要没有你这外向的徒弟,周生辰又怎么会知道”
时宜微微一笑,看向白起问道“这位是白神医的徒弟吗?”
白起将桌上的草药装起,交给了男孩,转首看向时宜“唯一的一个徒弟,白芍”
随后,白起又开口道“漼姑娘别神医神医的叫,我可不想这里被打扰,唤我白起即可”
时宜有点犹豫,半响缓缓开口“白……先生,我叫你白先生吧”
白起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也行,随你。对了,听说……太子常去漼府找你?”
时宜惊讶地望向白起“白先生怎么会知道?”
白起浅笑“是周生辰在信中告诉我的,这是我自制的药粉,你拿着,若是遇险,可以往人的脸上洒,短时间内可令双目失明”
时宜道谢接过药粉,疑惑地看向白起“白先生既然想隐居,为何要留在中州?”
白起在桌案边坐下,望向门外缓缓道“为了帮他看着中州啊”
时宜闻言,了然,垂眸浅笑“白先生日后,定能常来西洲”
白起闻言,抬眸注视着仍旧站着的时宜,此时,屋外的光照进屋内,映在她脸上,犹如岁月静好。
在白起的住处留了片刻,时宜就离开了,离开前,白起告诉她,日后在中州若遇到事,需帮忙,可来寻他。
时宜知道,神医白起,为人清冷,不喜理会凡俗杂事,此番会如此对自己说,定是因为周生辰。
但时宜心里对这位神医,又多了几分喜欢,不止是因为他是周生辰挚友,还因为他和他一样心怀这天下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