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才微微泛白,周生辰便已坐在伙房里烧柴火。伙夫们这会儿还没到做早膳的时辰,偌大的伙房就只有周生辰一人。
随后,周生辰拿起身旁的长笛放到唇边,乐声缓缓响起,由轻至重,再由重至轻。
昨夜时宜和宏晓誉秉烛夜谈,直至接近丑时才入睡,眼下正睡得深沉。此时正在睡梦中的时宜,似是梦到了什么,眉宇间微微隆起,但随着帐外传来的笛声,接着又渐渐恢复了平和。
谢云和漼风此时正站在草棚旁监察着萧文,在南辰王府的时候,这萧文就无欲无求的,每日在佛楼里,只对着木鱼诵经念佛,和定时吃侍卫送的斋饭。
来到军营这里,更是只求每日一口斋饭,夜间也不进帐歇息,只在草棚里打坐。
凤俏就曾说过,这萧文不识好歹,把自己弄得这么惨,好似王军和北陈虐待他一样。
漼风和谢云这监视下来,也觉得这曾经南萧帝最宠的皇子,实在是颇能吃苦,能忍常人所不能忍,难怪以前是个狠角色,这样的人究竟为何会甘愿当个出家人……
到了卯时,周生辰在帅帐外遇见了走出来的宏晓誉和时宜。
宏晓誉和时宜弓了弓身,拱手拜见“师父”
周生辰望了一眼时宜,随后对宏晓誉道“宏将军,今日你贪睡得很啊”
宏晓誉愣了片刻,随即瞥了一眼时宜“呃都怪师妹,我先去训兵了。那我就把她交给您了,这军营里,就你俩是闲人”
宏晓誉最后丢下一句让周生辰不自觉皱眉的话,匆匆离去。周生辰低喃了一句“我是闲人?”
时宜失声笑了笑,上前对周生辰说“师父,我想到处看看”
周生辰凝视了时宜片刻,弯起唇角“好,我带你逛逛”
两人并肩走遍军营的每个角落,周生辰一一向时宜说明各个场地和平时的训练方法,每当时宜疑惑时,他便会耐心地替她解惑。
走到草棚时,周生辰和时宜见凤俏执拗地要与萧文比武,萧文不为所动,闭上眼道“贫僧如今已改名为萧晏,一心出家,不动武”
凤俏无奈望向站在一旁的的周生辰,周生辰随后笑道“我这徒弟是不撞南墙心不死的性格,诵经之余,也可以比试一番”
萧晏闻言,缓缓起身“也罢,那贫僧就当一回武僧吧”
比试一番以后,凤俏输了,萧晏望向周生辰提议切要磋一番,最后,当然是周生辰略胜一筹。
周天行为新寺寻到了新址,周生辰带着众徒弟一同前往,最后用了时宜所想的名字,青龙寺。
回到军营,谢崇站在帅帐外等候,告知周生辰,刘子行已在内等候多时,身边还带了四名侍卫。
宏晓誉闻言勃然变色“主帅的大帐,我们进都要师父点头,他还敢带侍卫,我进去把他赶出来”
周生辰眼疾手快,拦住了要冲进帅帐的宏晓誉“晓誉,他是时宜的未婚夫婿,别闹得太难看”
闻言,时宜立马上前对周生辰说“军规就是军规,无需为我破例,师父若不方便,我去让他撤兵”
周生辰听出时宜话语中的坚定,脸上略带笑意,转过身望向自己的小徒弟“师父在的时候,什么时候让你出过头啊”
时宜也微微笑了笑,周生辰转身进入大帐,笑意尽敛,众人随着周生辰身后也一起进了帅帐。
刘子行借着周生辰之手,把紧跟着自己的四个赵腾心腹赶出了帐外。在审问了萧晏之后,向周生辰道出了此行的真正目的。
刘子行在周生辰面前跪下“侄儿此次冒死前来,是想请皇叔出兵,救出陛下。赵腾勾结大将军刘元,囚禁太后,挟天子令诸侯,朝中有威望的大臣一个个辞官避祸,留下的尽是赵腾刘元一党……”
说到此处,刘子行望向了一旁的时宜“漼太傅,也是因此而辞官的……”
周生辰微皱眉头,沉声道“说下去”
“侄儿恳请皇叔借着押送南萧二皇子的名义,调兵去京师,协助清君侧”刘子行对周生辰行了一个大礼。
把刘子行送走了以后,周生辰一入帐,谢崇就担忧地说“殿下,切不可带兵前往,此时若带兵前去,陛下恐怕会误会你意图谋反”
周生辰笃定地说“他不会,他说他在中州遥望西洲,我就知道他还是如当年一般。但我不能当众露面,我一动,各地都会知道出了大事,有的人亦会借此机会起兵,中原必乱”
谢崇道出,丞相刘魏,忠奸不明,与刘元交往甚密,怕他会是计划内的绊脚石。
周生辰顿了顿,缓缓开口“需要一个比丞相更有威望的人,压住他”
“师父,徒儿有一人选,我阿舅。北部士族以漼氏为首,我阿舅更是辅佐过三代帝王,声望极高,朝中大臣自然信服”时宜声音娟娟如流水,向周生辰和谢崇提提议。
谢崇望向时宜“可是漼公已然辞官,未必愿意回朝”
时宜坚定地说,自己和漼风会说服漼广答应帮忙,请周生辰和谢崇让自己去试试。
周生辰思索了一番,最后开口“好吧,让晓誉送你”
时宜欠了欠身,谢过周生辰,走出了帅帐。
望着时宜离去的背影,周生辰脸上浮现了一抹担忧。
谢崇不解“殿下在担心什么?”
周生辰低声说道“这是她来南辰王府之后,第一次离开西洲”
谢崇发现周生辰对时宜是越来越用心,现如今就连时宜回自己的家,也可以让他如此担心,不禁有些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