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朋友

王源将罗伊介绍给了自己的一些朋友。罗伊看不到他们，不过没关系。父母告诉她，王源是她想象中的朋友，这完全没问题。她妈妈几天前甚至坚持在晚餐时给王源留个座位。因此对于王源也有想象中的朋友这一点，罗伊一点儿都不惊讶。

王源会把他的朋友对罗伊的看法告诉她。

“菲特说你的脸像被压扁了的桃子。”

“他才长那样呢！哎，他这人说话怎么这么好笑？他是说我的脸像捣烂的土豆吗？”

罗伊很开心。她是个聪明又寂寞的孩子。母亲任职于一所离这里很远的大学，为从未面对面见过的学生上课，批改电脑上传过来的英语试卷，并给予建议或鼓励等反馈。父亲教授粒子物理，不过呢，罗伊告诉王源，想教粒子物理的人很多，可想学的人很少，所以他们一家人不停地从一个大学城搬到另一个大学城。在每个城市父亲都想谋得一个终身教职，可很难如愿。

“什么是粒子物理？”

罗伊耸了耸肩。“让我想想。你知道原子吧，非常小，小到看不见，而我们就是由原子构成的。不过世上还有比原子更小的东西，那就是粒子。”

王源点点头，心想罗伊的父亲可能对想象中的虚幻事物很感兴趣。

王源和罗伊每天下午都会在坟场里散步，用手指描墓碑上的名字，再抄写下来。王源会给罗伊讲住在墓穴、陵墓或坟头里的人各自有怎样的过往，而罗伊会讲自己刚读过或学过的故事讲给王源听。

有时罗伊会说起外头的世界，比如汽车、公交车、电视和飞机。

轮到王源时，他会讲坟场居民生前的见闻。比如塞巴斯蒂安•里德曾到过伦敦，见到过女王。塞巴斯蒂安•里德记不起她是哪位女王，但他认为这位女王在位的时间不会很长。

“那些石屋子，我们能不能进其中的一间搭个小房子？”

“全都上锁了，你进不去。”

“你进得去吗？”

“当然。”

“那我为什么不行？”

“因为我得到了在坟场里行动的自由，所以我哪儿都进得去。”

“我想进石屋子里盖小房子。”

“不行。”

“小气。”

“我没有。”

“小气鬼！”

“我没有！”

罗伊把手插进兜帽卫衣的衣兜，连再见也没说就下山了。她怀疑王源有事瞒着她，可又怕自己错怪他。想到这里，她更生气了。

老教堂的长凳上，“你的拼音和字母学得怎么样？”王俊凯问。

“还不错。我什么时候开始学词组和单词啊？”

王俊凯顿了一下。

“不出我所料。”他思索了片刻，“这儿埋藏了许多才华卓越的人，我敢说其中至少有几位老师。我得去问问。”

王源兴奋极了。他想象将来有一天，自己什么都能读懂，所以故事都会在他面前尽数展现。

王俊凯离开坟场去做自己的事了。

罗伊带着一本大大的图画书，与母亲一同坐在大门边的绿色长凳上，她看她的书，母亲则在研读一本教育副刊。

罗伊享受着春日的融融暖阳，竭尽全力忽视那个从覆满常春藤的纪念碑后头向她招手的小男孩。当她下定决心不再往那儿看时，男孩忽然像玩具盒里的小丑一样，啪一下从纪念碑后蹦了出来，拼命地向罗伊打手势，可她就是不理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