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渊似乎感觉不到痛,不仅不处理伤口,反而把手紧紧攥起,锋锐的碎玉被挤压嵌进血肉里,血汇成细股顺着掌纹往下流。
金镶玉的桌案上,一小洼鲜血格外显眼。
“师父,您的手!”叠风惊呼,拿出手帕要给墨渊包扎,却被他拂袖挡过。
“不用。”
墨渊声音嘶哑,看了眼血肉模糊的手心,又看向姻缘镜里笑容灿烂的姑娘,嘴角牵起一抹讥笑。
“这点血,哪里有你师妹失血的万分之一。”
“她都不叫痛,本座这个当师父的若是作矫情之态……”
墨渊顿了一下,低缓地涩声道:“她会笑话为师的。”
记忆不受控制地回溯,追回至那个天昏地暗的血色战场,他禁不住痛苦地皱紧了眉头。
梦魇一般挥之不去的猩红又悄无声息卷土重来,视线里的一切都盖上一层污浊的暗红,胸膛炸裂一样的闷痛。
墨渊鼻息变得粗重,不敢去想,却又忍不住去想——
浑身的血全部抽干,该是有多痛?
可灵生怎么都不哭出一声来呢?
明明他的小十八最娇气了,一点苦头都吃不得。
她该扑到他怀里撒娇喊疼的啊,而不是那样悲哀地笑着,让他只是看着,心就像是撕碎了一样疼。
“师父,我知你心善,以至于被我这个妖邪日日拖累。”
“以后莫要这么心软了。”
“不肖徒忝列师父门墙,辱了您英名,今日便以死谢罪。”
不是这样的,该道歉的不是她,她没有任何错!
是他愧对于她……
他的灵生是黄泉里走出的天定鬼帝,如果不是遇上了他,合该成为天下第一位鬼神,纵横四海八荒。
是他阻了她的道。
直到最后,他竟然才明白,原来她一直什么都知道,知道他从始至终都为了苍生委屈她,知道他对她的好始于愧疚和补偿,可她全都隐忍了下来。
她甘愿舍了成神的通天坦途,驯化了自己骨子里的凶性,乖顺伏于昆仑墟战神座下,成了他被所有人鄙夷的劣徒。
到最后,还为了救他舍了一身骨血,魂飞魄散,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你说他究竟有何颜面说疼呢?
他有她血竭魂消半分痛吗?
清澈的泪滴从墨渊眼角渗出,坠落时映着他眸中隐约的赤红,竟像是落了一滴血泪。
宴会之上瞬间鸦雀无声。
席上另一位女上神凄然红了眼眶,嘴角扯出一个自嘲的笑。
数万年前,她才知道,原来铁血坚韧的墨渊上神也会流泪。
可笑她追他数十万年,都换不回他一个回眸。
他却能为了别人,哭得像是个孩子。
她瑶光终究是输的一败涂地。
虞沐卿吃着果子的动作一顿,鼻翼不自觉动了动。
好香。
至爱至殇的情人泪的气息,她好久没闻到过了。
她下意识舔了舔唇瓣,眼睛直勾勾盯着墨渊,眼神里透露出一丝垂涎的意味。
从姻缘镜出现开始,玄明就一直关注着虞沐卿的表情。
此刻见她蠢蠢欲动,立刻伸出手按住了她的胳膊。
他对她传音,委婉地提醒她:“小红,天君寿宴,诸神瞩目,需谨言慎行。”
虞沐卿黛眉蹙起,眼馋地望着墨渊,抿起唇有些恼怒地瞪着玄明。
佛子不为所动,依旧摇头。
他微抬下巴,示意她看向对面。
小蝴蝶不情不愿转头,就看到折颜正眯眼看着她,眼神里似乎带着若有所思的探究。
她嘴一瘪,瞬间安静下来。
而在他们忽视的一旁,某位帝君眉心微折,亦是把眸光投过来,眸中带着深沉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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