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yme下意识屏住呼吸，不敢泄露一点情绪叫虞沐卿发现自己已经醒来。
心如擂鼓，耳膜几乎炸裂，她传进他耳朵中的话略微有些失真，但在无比集中的精神下，她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能准确分辨出。
与之相对应的，是他越来越飘忽的魂灵。
他如坠云端，脚下踩在软绵绵的云彩上，飘飘然，忘乎所以。
一点也不真实。
比梦还更虚幻。
她说，她喜欢他？
Thyme差一点被从天而坠的巨大惊喜砸晕，用了全身的力气，才遏制住自己跳起惊呼的念头。
额间温软的触感告诉他，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他不是在做梦。
他忍住激动，继续听她的自我剖白。
“我应该讨厌你的。”
她声音缥缈，凉丝丝的，像是沾着清晨的湿气，凝结无尽哀愁。
“但谁能想到，最目中无人的嚣张者却是个最天真的傻子呢？”
“为了救一个刚甩了自己的女人，要不管不顾往自己身上插刀子，这样蠢的家伙，我这辈子怕是遇不到第二个了吧。”
“为什么，偏偏是你呢？”
轻声呢喃落下，似叹息，似自嘲，倏地绽开在冰冷的空气里，散成潮湿的雾，悄然润湿了Thyme的眼角。
喜悦被酸涩驱逐，沾沾自喜一扫而空，悔恨霸道地占据全部心胸。
心窍被封死似的，胸膛里堵的难受，呼吸都难以为继。
一向在情感上迟钝的人第一次如此机敏，品出了她寥寥数字里暗藏的玄机。
为什么偏偏是他创造了红牌游戏，为什么偏偏是他给了欺凌她的人肆意妄为的底气，为什么偏偏是他坐拥她最讨厌的霸凌者身份？
又为什么，她偏偏对他这个最该恨的人动了心……
如果没有那些肮脏龌龊，他们都干干净净，以最美好的模样相识，他们一定能成为最让人艳羡的神仙眷侣吧？
可世界上没有如果。
他暴戾恣睢，她别有用心。
从阴谋算计里滋生出的爱之花开的再艳，根茎里支撑它怒放的养料也带着毒，注定会枯萎凋零。
Thyme指尖颤抖，差一点绷不住破功。
他死死咬着牙，牙龈都要被自己咬碎，靠着的疼痛维持自己的镇定。
虞沐卿沉默了良久，指腹微微揉动，舒展他紧皱眉头，熨平他眉心因为长久苦愁烙下的深深折痕。
一点点的，轻柔又深情，连同他心上的伤痕一同抚平。
不知道想到什么，她忽的笑了一下。
“Talay和你很像。”
“一样笨兮兮的。”
所以，她对那个叫Talay的男人投怀送抱，是因为他像自己？
她把对自己的爱意，寄托在了那个男人身上？！
Thyme如梦方醒，震惊、愧疚和茫然如潮水涌来，一同将他淹没。
思及他之前对她的冷言冷语和囚禁折辱，他顿时心如刀绞，悔不当初。
正在Thyme满腔追悔莫及之时，他听到虞沐卿话锋一转。
“但——”
她手骤然收回，声音寸寸冰冷，逐渐旷远，不可捉摸。
“你们终究不一样。”
“程念已经死了。”
“世界上也只有一个Thyme，一个永远都会被虞沐卿憎恨的Thy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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