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晓时,天色晦暗将明,医院里还很安静。
空荡的走廊里无人来往,长椅上侧卧的男子依旧安眠。
他胳膊交叠置于椅子扶手之上,头枕在手臂上,睡的很沉。
阴暗的走廊里气温很低,哪怕是在睡梦里,Thyme也感觉出了冷,高大的身躯窝成一团,像是只缩在窝里的大型犬。
熨帖的西装已经被弄皱,笔直的长腿不舒服地蜷起,他姿态实在称不上潇洒体面。
但哪怕是这样别扭,甚至有些好笑的模样,也不能折损他的俊朗,反而多了些憨厚可爱。
叫第一财阀的掌权人缩在这冰冷的长椅一角睡觉,还真是是委屈了。
门开时,看到这一幕的女孩儿心里第一时间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她笑容不无嘲讽。
Thyme拧起的眉头睡着了也不曾舒展开,白皙的面庞上缀着的那点乌青格外显眼,疲倦爬上他眉梢眼角,肆意地展示自己的存在感。
虞沐卿像是个幽灵站在他身边,无声盯着他看了许久,漆黑的眼眸闪了闪,朝他缓缓伸出了自己苍白的手。
Thyme难得做了个美梦。
他梦到了虞沐卿。
没有憎恶的嘲讽,没有怨怼的冷视,她笑容灿烂如繁星,杏眸弯弯好似月牙明媚。
她对他甜甜笑着,突然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额头。
蜻蜓点水一般的吻在心湖惊起绵延不绝的清波,酥酥麻麻的痒意在心头蔓延,让他心旌摇曳,难以自持。
她红唇轻启,似要倾吐真情。
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荡漾着春水般缠绵的眸波,那凝脂般白皙细腻的肌肤逸散着醉人幽香,他沉沦迷离,满心以为她要对自己诉说最亲密甜蜜的情话。
可她却骤然神情大变,贴着他面颊用最冷漠的语气说道。
“Thyme,我讨厌你。”
怎么可能?
Thyme想反驳,但怎么都张不开嘴,像是两片嘴唇被胶水黏住了似的。
他焦急万分,疯狂地调动力气张嘴,却还是像是被定了身,一动也不能动。
他只能被迫听着虞沐卿诉说对自己的厌恶。
听她一五一十地叙述,说她到底有多讨厌他。
心里好似被扎了千万个窟窿,寒风疯狂往里灌,难受极了。
他更加疯狂地挣扎,想摆脱这种处刑,随着他的努力,他能感受到束缚着他的那种无形的桎梏被一点点撼动卸除,虞沐卿的声音也随之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
像是彗星穿破了空间的隔阂而来,刺破黑暗,留下一道璀璨的光尾,照亮了所有朦胧不明的东西。
在虞沐卿又一声“讨厌”落下后,Thyme神智陡然清醒,意识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他刚刚在做梦!
可又不是全然在做梦!
她确实在自己身边。
梦中被亲吻额间的触感是因为她微凉的手指正抚在他眉心。
梦里听到的所有话,也都是出自她真心之言。
一瞬间,Thyme手足无措,不知道要继续装睡还是睁眼替自己辩解几句。但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要怎么做,身边的女孩儿就突然自嘲地讥笑起来。
“可我为什么偏偏喜欢上糟糕透顶的你呢?”
“哈,真是犯贱啊。”
霎时,Thyme呼吸凝滞,大脑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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