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柾国嗤笑一声,并未理会金泰亨伸来的手,扭头看向身边人。似是真的不知道她拙劣的谎话般,问道。
田柾国“你有这样的一位朋友,我却从未见过,倒也稀奇。”
被他问的心虚,沈聿年避开了那道灼烈的视线,推着田柾国往门口走。走的同时田柾国还不忘低头轻吻她的发梢,亲密的模样着实扎眼。
金泰亨望着两人毫无界限的亲密动作,一时红了眼,将僵在半空中的手收回,暗自攥紧。
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再次袭击他。他想起了他母亲临终时的告诫。
“小亨啊,娘知道留着你一人在这深宅大院属实难熬,可娘没办法。”
“切记不要将真心托付任何一人,总要为自己留几步退路。”
自己当真看走眼了吗。
他头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怀疑,或许一开始就走错了。他们很恩爱,自己好像没什么可能。
他在外人面前习惯了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他太久没接触过这种排斥的感觉了……这种只有他一个人的孤独感。
金泰亨不知道自己就这样呆站了多久,沈聿年已经送走了田柾国。她抱着歉意再三向他道歉。
沈聿年“对不起啊泰亨,柾国有些……奇怪。他平日不这样的。”
金泰亨并未来得及在她的一声“泰亨”中品出一丝甜味,“柾国”这个名字又是给他当头一棒。
虽说他不了解京城事,但是他无聊时会看报,就恰巧最新的报纸报道的就是沈家大小姐和田警官长子的订婚宴日子在即。
这对金童玉女是京城公认的,自小的娃娃亲。
他再一次彻彻底底的认识到他的孤注一掷一见钟情有多可笑,不是他看走了眼,是错了时间。
金泰亨“沈小姐说笑了,是我唐突在前。”
是他好日子好久了忘了这世道,他愚蠢可笑的自信竟然以为自己可以和田柾国争夺一番。
他拿什么去争那两人未曾见过,与他来说同噩梦般十多年的光阴呢。
沈聿年看着金泰亨,感觉他周身说不出的寂静,同昨日见裴时钺时完全不同。田柾国不喜欢他,他不喜欢田柾国。
沈聿年“泰…泰亨,别想那么多了。我们出去吧?”
她出声轻轻地拉回金泰亨的思绪,他再一次仔细端详着眼前人,他确定自己喜欢她,这喜欢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他甘心喜欢这么个人,且走一步看一步。
想着记忆中他们订婚宴的模糊时间,盘算着日子,药效快过了,自己也要回去了。
就当黄粱梦一场,倒是空欢喜。
金泰亨“好,劳烦沈小姐。”
说话间,他收起了周身的阴霾,对着面前人莞尔。
金泰亨早就听闻京城街道无限繁华,但很少得空来此闲逛。这次不仅有机会还有佳人相伴,他倒乐不思蜀。
金泰亨“好生热闹的集街。”
司机将车停到街入口,金泰亨朝里望了几眼,感叹道。说罢又转眸满含笑意的看着沈聿年。
金泰亨“进了集市再叫沈小姐总归是不便的,所以我可以叫你阿年吗。”
沈聿年本就不在乎称呼这一套,更何况自己将金泰亨带回家中,一部分是出于善意一部分也说的上是那点暗藏的私心。
见金泰亨自己向她迈开一步,她自然欢喜连忙答应。
沈聿年“下车吧,泰亨。今日来的晚些再购完所需大抵得入夜。正好赶着夜景我们听戏去。”
她欢快利索的拉着金泰亨穿梭人群,时不时有些路人被挤的欲撞到沈聿年身上都被金泰亨偏身挡住了。
果然不出沈聿年所料,大概买完所有,夜也染过大部分天色。不同别地的是,越到夜间这儿越热闹。
跟着沈聿年走到了个挤满人的馆子,还未落座就能听见周围人的小声探讨。
“今个可是连姑娘最后一场咯。”
“且看且珍惜,以后再想看的得是沈家贵宾才行啊!”
后座众人口中的连姑娘是这戏馆子的红角,平日想听她一场戏算得上是一票难求了。结果前两日沈老爷子选花旦的消息刚传,接着这位连姑娘便宣布了退馆。
这两件事很难不让人联想。
金泰亨自讨没趣,不再听那些人瞎聊。转头看着专心扒果仁的沈聿年,将自己随身带着的手帕递过去。
金泰亨“擦擦手,别没等戏开场,阿年你的手先沾满果核皮的灰了。”
沈聿年脸一红,接过手帕仔细擦了擦,将果仁递给对面笑盈盈望着她的金泰亨。
沈聿年“我是想着给你剥的。”
这句话又给了他似有若无的感觉,他一时愣了神。
她是真的好,也是无形之中让自己本垂死的心又有了动静,可再美的梦他也会醒。
又或者……沈聿年会不会也有一点喜欢自己,哪怕一点点?
正想着,却见一个陌生的女人欢喜模样的走向他们。
花桑“聿年,想死姐姐了你!”
女人穿着华丽,从内而外散发着贵夫人气息。她坐在沈聿年旁边的木凳上亲昵地揽过沈聿年的肩。
花桑“我们多久没见了?你回来却不知先来告诉我一声,要不是今天灿烈拉着我们一家子来看戏,我估计再见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她一阵埋怨,语气中却没有丝毫不快,只是佯装生气的捏了捏沈聿年的脸,又对着不远处的另一个圆桌招了招手。
对桌抱着孩子的男人看着她招手,眼神里透出一丝疑惑,转眼看向沈聿年,便了然的笑了。抱着孩子走了过来。
朴灿烈“我说你怎么突然这么激动,原来是见得熟识了。”
几人做成一桌后,朴灿烈是不是的看向金泰亨,似有疑惑又不方便说。
花桑自命是最懂相公的贵夫人,因为她和朴灿烈成亲到现在都未有过什么误会矛盾,看朴灿烈的样子她自然知道他想的是什么。
花桑“聿年,旁边的是你的那什么吗?”
“那什么”让金泰亨本安静吃果仁的嘴抽了一下。他知道那什么指的是小白脸,情郎等类上不得台面的称呼,但是没想到这个陌生女人居然说得这么直接。
朴灿烈看自己的夫人将自己的疑惑说出,本想投去一道赞赏的目光。可突然想起来被她说的主人公就在身旁。要是不是多尴尬啊。
沈聿年听了也嫌少的尴尬了一下,转头看了下金泰亨,解释道。
沈聿年“不不不,这位是我才交的朋友。暂住我家老宅里的。”
花桑又是娇羞的一推沈聿年,笑眯眯的看着金泰亨,小声对她耳语道
花桑“我懂我懂,那些身份总归惹人嫌。你这么上心他干嘛还和田柾国那小子一起啊。这个小郎君长得又俊俏,不比田柾国差嘛。”
花桑“我自小认识你,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个俊俏的朋友,田柾国要是真的早就知道了,他愿意嘛他。”
花桑从小就看着田柾国和沈聿年,她了解田柾国的脾性,虽然说对沈聿年不同,但是劣根总会有被挖掘的一天。那一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但沈聿年要是摆脱掉田柾国,那她也不用担心这件事了。
别的先不说,从她这越来越大的声音就可以看出来。
身旁的两位男士一字不漏的听了一遍。朴灿烈一脸黑线,果然自己就不应该强迫她出来。
金泰亨对她的一番话算是收获了意外之喜,再和花桑交谈时语气更是比对裴时钺好不知道多少倍。
沈聿年“花姐姐莫乱开玩笑,这种话私下开玩笑提提罢了。若是有心人听去还不知道如何是好。”
朴灿烈怀中的小孩恰时的呜咽几声,引起了一桌子的注意。
沈聿年“这娃娃几个月了?这般小。”
听沈聿年的语气带有不可思议,金泰亨宠溺的看着她轻触小娃娃白嫩的脸蛋。
花桑“刚满八个月没多久,宝宝乖吧。”
金泰亨也稀罕这般小的娃娃,忍不住凑近些瞧看。朴灿烈成了花夫人展示孩子的御用摇篮椅。他就这么抱着让沈聿年和金泰亨挑逗娃娃玩。
“咿呀 蝶 蝶 嘤 呀呀 阿 ”
被逗的开怀的小娃娃似是也想去张嘴和他们交谈,发出了些不成字的声调。听罢,倒是把朴灿烈好激动了番。
朴灿烈“听到了吗!宝宝说了爹爹!!宝宝叫我了!”
花桑看着朴灿烈,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是个军队司令,怎么这么幼稚。但是自己又有些羡慕,连忙酸道。
花桑“要不是你个死鬼天天教宝宝叫爹,先叫的肯定是娘!”
朴灿烈看着花桑小怨妇一般,点头应到自己的另一个大宝贝。
朴灿烈“对对对,都是我狡诈。”
看着两人老夫老妻的日常,金泰亨的心有些空唠唠的。只有他孤身一人,也只会是他。想着他又不自禁的看向沈聿年。
吾爱汝,虽不逢时。
“方凝眉,红粉落落,扑鬓齐齐。”“又转花脸,绣凫靴,端正踏急。” “咚咚鼓,琤琮踏来,堂上风起。””莺舌小开,说谬事,古今待叙””春游游、秋凄凄,冬寂寂。”
台上的人将将出场,台下就寂了所有。
且看戏中景,景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