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阮晨大概听明白了整件事,杨暖应该是在广播之前就搞明白了如何换装备,由于尹霜的耳麦一直是联通四个人的耳麦,因此才能在尹霜联通耳麦的时候接收到指令,替他进行了疏散。接着又在他和尹霜与藤蛇对峙的时候回到地下训练室拿了一管针对藤蛇的麻醉剂,来到这边找了机会偷袭了藤蛇,但一时情急剂量没掌握好,导致这些东西会睡很久。但是……广播的声音还是令他很在意,他看着在自己身旁默默给自己检查伤口的杨暖,忽然抬手向她的头探去,又忽然看到自己沾满鲜血的手,无奈的勾了勾嘴角,又把手放下。
杨暖的余光注意到了阮晨的举动,在他抬起手的时候,她难以察觉的顿了一下,接着又赶紧装作什么都没注意到的继续手下的动作,结果等来的却是阮晨再次把手放下,心里忽然腾起一股说不清的感觉,有一点失望?还是有一点被欺骗感情的生气?还是懊悔自己刚才产生的不该有的期待?杨暖咬了咬嘴唇,强迫自己赶紧把思绪拉回来,手上慌乱了一下,竟一不小心把阮晨衬衫的扣子扣掉了一颗。她手中的动作愣是被僵在了空中。
拜托,别这样好吗?已经不能再社死下去了!这也太尴尬了!
她赶忙看了看晨,好在他好像并没有注意到,只是静静的闭目养神。杨暖松了一口气,可下一秒耳边就传来了懒洋洋的声音:
“是你干的吗?”
杨暖(嗯???!!!)
杨暖面带微笑,满脸都写着慌乱二字:
“嗯,这个……是……是我……”
“听起来不太像你。”
“啊?什么……不太像我?”杨暖被这第二句话问懵了,因为紧张扣掉别人扣字这件事不像自己干的吗?这根本就是她社恐本人最会干的事好吧……
“你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广播里那么有力。”
原来……是问广播的事么……杨暖缓了一口气,赶紧把那枚扣子捡起收到自己口袋中,含糊道:
“那是我其实是因为怕太小声同学们听不清啦,更何况那时候旁边只有格林老师,我也不用太紧张。”
“哦?你去找格林老师帮忙了?”
“嗯……毕竟我自己也不会处理这种场面,格林老师在教我怎么使用装备的时候就顺便教了我怎么使用广播。”
“soga……”
杨暖一颗一颗的把剩下的扣子解开,发现此时阮晨的腹部早已紫了一大片,再不处理恐怕就要来不及了,要是出现严重的感染可就不是手术能解决的事了,更何况现在的阮晨极度贫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休克,把他拉回训练场输血手术是当务之急。
杨暖环顾四周想找尹霜帮忙,可这里还哪有尹霜的人影,以当下的状态,也是决无可能去找老师或同学的,杨暖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得请教阮晨道:
“那个,阮晨……”
阮晨一睁眼,向她歪了歪头,示意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这个耳麦……怎么用啊?我想联系下尹霜……”
阮晨向周围一看,果然也奇怪尹霜去了哪里。寻找了一番无果后,无奈地吐了一口气,道:
“呼……那你往下趴一点,我给你说摁哪。”
杨暖果然听话的俯下身去。阮晨摘了手套,把手轻搭在耳麦的一个旋钮上,温声道:
“按这里,旋转可以调节音量,我帮你按好了,你直接说吧,她肯定能听到,我这里也可以听到。”
杨暖本是想等他教完,自己联系尹霜的,这么一搞她倒是不好意思拒绝了,这得保持着向下俯身的姿势,对耳麦道:
“尹,尹队,我是杨暖,你在哪?我现在要带阮晨回地下训练室处理伤口,但是他现在的情况不能动,你能过来帮忙吗?”
那头传来尹霜焦虑的声音:
“我在雾处这边,情况也不好,我赶不过去,你找格林!du——”
尹霜那边的声音很杂乱,除了她的声音以外还传来很粗重的喘息,水滴入水潭的声音,腿淌水时漾起的一阵阵水花声,所有声音都伴随着悠远的回音。杨暖和阮晨对视了一眼,显然两人都不好判断另外两个人现在具体在什么位置,但是那个地方应该比较空旷,并且两人一定是在水里行动。
杨暖回忆起晨和雾刚分开时的场景,首先发问:
“你们俩刚分开的时候,是相互说了什么吗?”
“嗯,是有的,当时我俩就直接分工,我负责主战场,他负责调查藤蛇的来源。”
“那依你对他的了解,你觉得他会去哪里调查?”
“他肯定不会瞎找,但是这个生物他貌似不太了解,如果他没有头绪的话肯定会从最直接的线索找起。”
“最直接的线索?”杨暖说着话,手上不敢闲着,先帮阮晨把衣服再次穿好,又打了一针镇痛剂和凝血针。
“他不会直接去内个什么美杜莎星系了吧!噗哈啊啊嘶,疼疼疼疼……”阮晨开玩笑的说了一句,不料一笑腹部又剧烈疼痛起来,正要蜷缩却被杨暖又急忙按住。
“你不要乱动!我觉得不可能,不然尹队怎么会那么容易找到他。刚刚听尹队说话时在旁边喘气的应该也是他。”
“那他还有可能去哪?还有什么线索啊。”
杨暖拿起手机给格林发了消息,接着站起身,道:“或许……他在附近发现了什么新线索,我去找找,你别乱动。”可刚迈出去没两步就被下水道口上横七竖八地蛇尾绊了出去。还没等杨暖站起来,阮晨就喊了一声:
“下水道!”
“什么?”
“是下水道,他们就在下水道里”
杨暖顿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刚刚那些声音肯定是在下水道里,尹霜和雾处淌水时发出的,而且雾处唯一知道的线索就是这些蛇尾都是从下水道伸出来的,要调查也肯定要从下水道开始。
正在这时,操场远处走来了一个高挑的身影,杨暖一时看不清来者是谁,赶忙跑回到阮晨身边,帮他带好了眼镜。随着那人走近,杨暖松下一口气。格林甩了甩自己弹性十足的大波浪,表情却一脸严肃,她身后跟了两个机器人抬着一台担架,慢慢蹲下,默默伫立等待。
“格林主任,阮晨他……”
“少说两句吧,时间紧迫,我头你脚,抬上去。”
杨暖赶忙照做。
接着三人后面跟着两个机器人便向地下室走去。
地下训练场——
杨暖一行人刚走进训练场,少女就愣住了。平日里空旷无人的训练场此时密密麻麻的站了一大帮全副武装,身材极度统一的西装男。每一个都戴着墨镜,肩上别着通讯器,一见他们一行人走进来,立刻站好了队,一动也不动,阵仗气派十足,看上去像极了接受了严格训练的军队。
格林招了招手,他们立刻冲出训练室,默契的四队变两队,两队变一队,步幅几乎一模一样,看他们的动作,简直是强迫症患者的福音。杨暖的目光随着那列跑出去的队伍望去,心里问号一个接一个。格林揉了揉眉心,便指挥着身后那两个抬着担架的机器人安置阮晨,一边解释:“刚刚那群也全都是机器人,他们是去清理操场的,我叫了50个,应该够了。一般IP打完仗都是靠这一类机器人善后,他们可以检测到看不见的血迹并清理掉,这样就可以保证没有人会拿你们的DNA去查你们的身份了。”
她的眼睛盯着机器人缓缓把阮晨放到杨暖的医疗床上,见他们放定了,便轻叹一口气,又挥了挥手,两个机器人会意,立刻“下跪”(杨暖?????)“磕头”(杨暖??!!!)
咳咳,搞错了……
两个机器人立刻折叠身体,各变成一个手提箱躺在了地上。
格林一手拎一个,向那个连通她的办公室的电梯走去。杨暖看了一眼阮晨,快走两步跟上格林,打算送一送她。格林的高跟鞋声依旧清脆,一声一声回响在训练室中。她边走边偏头对杨暖说:
“阮晨就交给你了,这种事情一般只要你们自己能应付我是不会插手的,我觉得你应该能想明白为什么,以后你还是要跟他们好好磨合,也许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接着走进电梯,转身,在关门的最后一刻留下了一个灿烂的wink,直到从电梯间里透出来映射在杨暖脸上的灯光慢慢变窄,最后消失。
杨暖轻吐一口气:总觉得和格林相处起来没那么容易啊,是我的相处方式不对吗……少女顿了顿:你本来就是社恐啊,跟谁相处起来会容易啊喂!!!杨暖心理默默抽了自己几巴掌后赶忙向病床上的阮晨跑去。
病床放倒,挂号输液,戴上呼吸机,血袋补血……看着仪器上显示血压终于回到正常时,杨暖才松了一口气,忽然耳边传来阮晨呼吸机下瓮里瓮气:“至于吗……这么严重?呼吸机都上了……”
杨暖一脸严肃的把手指放到嘴边,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示意阮晨不要说话,随即回道:“我不知道你之前的医师是怎么给你治病的,我也不管他是不是什么高明的人,反正我是没有见过这么粗糙的手术,抽一下就能抽成这样。待会等尹队他们回来了我征求同意再给你做手术吧,我一个人没个帮手也不行。”
“噗呲”阮晨有气无力地笑了两声,接着道“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你这样评价别人。”
杨暖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又不合适了,脸一红低下头小声嘟囔:“要不是说的话别人不愿意听,我也不至于这么不敢说话呀……”
阮晨心理也无奈:自己的伤也确实不怪上一个医师,要怪也只能怪自己不听医嘱,修养期安分不下来。
两人皆是沉默了一会,杨暖忽然开口:“我给你清理一下身子吧,待会好手术了,你这满身血,细菌很多的。”阮晨没应,杨暖忙看了一眼仪器,都还正常,太累了吧……少女没敢打扰,默默起身回自己的房间端了盆水来,拿了条新毛巾从手开始细细的擦起。
擦了没多久,杨暖才发觉自己简直是做了个错误的决定,眼前的这具身体简直太太太完美了。块块腹肌分明,条条鲨鱼线完美,这种身材……根本就是……诱人犯罪啊……杨暖的眼睛一时间离不开了。此时在她脑海里浮现的是这具身体整张透视图:哪个器官曾受过什么损伤,哪条疤痕是做过什么手术,哪里的茧子是练什么技能形成的……没几分钟就被她摸得一清二楚。这就是……IPB攻击性警员经历的么……少女的眼神里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同情,全然不知眼前的少年早已醒来。
这少年一睁眼就发现自己上衣被全部褪去,下衣也已经换成了手术服,不免有些微微诧异。再一看,雾处他们并没有回来。她帮我换的?转动视线再一看,杨暖直盯着自己腹肌看,神情复杂不知道在想啥,一时没过脑子的蹦出一句:
“好看么?”
杨暖吓了一跳,阮晨也吓了一跳。少女瞬间面部充血,阮晨也扶额感慨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尴尬尽在不言中。杨暖慌乱的起立,摆手,后退:
“我我我……我没有……我不是……你别误会……”
阮晨也急得要坐起身来,要伸手把她拉回来:“我我知道……我也没……你也别误会……”
谁知杨暖一看他要起身,立刻冲上去要把他摁倒在病床上:“不许起来!”这可能是自从杨暖来到这里喊过最大的一声,偌大的地下室竟泛起了回音。
一阵沉默……
“你,你们在干嘛?”门口传来尹霜的声音。两人皆是转头向门口望去,只见尹霜雾处两人浑身全部湿透,水滴滴答答的流了一路。雾处貌似受了什么伤,一条胳膊跨在尹霜脖子上,被尹霜架着,尹霜也像是体力透支一样,浑身上下狼狈不堪。
此时的尹霜和雾处也很震惊,他们一回来就看见阮晨全身插满仪器,赤裸着上身,一条胳膊半撑在床上,一条搭在杨暖肩上;杨暖则是两手推在阮晨肩上,好像如果不是他们闯了进来,接下来就是霸气的“娇妻‘床咚’霸总”的戏码了。
四人八目相对,都不说话。现在还能说什么?自己先解释,还是先听对方解释?
“咳……咳嗯,我和雾先去梳洗了。”尹霜率先打破僵局,拖着雾处刷卡进入了宿舍区。阮晨也乖乖躺下,用没打点滴的手挠了挠头,忽觉自己还没卸下装备,头发还没变回去,便从脖子上取下了颈环,待它收缩成一枚小芯片,向空中一抛,那芯片竟自己向宿舍飞去,直接穿过门缝,不知飞去了哪里。
杨暖好奇到:“它会飞到哪里啊,不会丢吗?”
“不会,它自己就飞回我的口袋里去了,待会儿我回房间直接把换下来的制服一靠近,他就可以把衣服收进去了。”
杨暖望着宿舍方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回头说道:“那么,开始手术吧!”
阮晨一怔,只觉得颈间一凉,没几十秒就昏昏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