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mory Fifteen 第二次治疗

高频做完回来的路上，只感觉头颅一阵一阵刺痛。周围很安静，连护士间的交流都是细声细语。病房是连着一条渐渐变弯的走廊，两边都有房间，墙壁是淡粉色的，房门是淡黄色的，能给病人治愈和舒心。走廊上有几个病人在散步，大多是带着陪护，手挽着手，有老人，也有小孩。

我的房间在走廊尽头，那里只有一扇窄窄的窗，被铸上了铁栏杆，我想，应该是为了防止病人跳下去吧。窗下、门前，是一盆绿萝，架在青花瓷上。回到房间，属实无聊，没办法，只好打开手机，玩“我的世界”。突然想到，自己开始玩这款游戏的时候，还在读三年级，那时，还因为偷偷躲在被窝里玩游戏而被妈妈摔烂了手机。等到六年级的时候，我得知我要回S市，忍不住告诉了我的好朋友，阿喵，那时，我们在帮二年级的小朋友打饭，阿喵得知后没说一句话，但我看到了她眼角的泪水。

“我不管，以后你考到哪里，我就到哪里，我这辈子跟定你了！”我自己也说不上来，阿喵不是我的闺蜜，但却是一种比闺蜜还要来的特殊的身份。

“以后，我们合租一套公寓，住在一起，然后一起玩‘我的世界’，做一个庄园，种上好多好多樱花！”

那是我第一次有意识的感觉到搬家带来的陌生和不舍，现在想起来，好像小学的时光像假的一样，好像在做梦，那么不真实。

“你失败了。”游戏字幕出现，我才发现刚才只顾着回想了，什么也没干就等到了天黑。算了，重来吧。

游戏在时刻更新，身边的人也在改变。我不知道我们当时为什么能如此肯定我们一定能够到同一个城市，合租一套公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阿喵会为了我，只是为了我，说是朋友的忠诚吗？我觉得不像，反倒像是一根无形的线牵住了我们。

下午，我进行了第二次治疗。地点在艺术治疗室，里面有两张小沙发，斜歪着面对面，程沐坐在其中一张沙发上，手里拿着白纸和水彩笔。

“今天又要画画？”我问。

“是的。但准确来说，是治疗。”

“我觉得应该是窥视。”我看着他，在沙发前坐下，“行吧，今天的主题是什么？”

“房、树、人。一张画上要有这三个要素。”照样，他打开笔筒盖，取了一支宝蓝色的笔递给我。

简单的勾勒几笔，示意我画好了。但这次，我画了火柴人。

“不可以划火柴人哦！”程沐笑着说。我奇怪地看着他，好吧，我重画就是了。

再次画好，静等着程沐的解释，还有些期待。

“是这样，一般来说，房子的画法投射出你与家庭，与外界的交流，更侧重人际关系。你画的房子没有窗户，也没有门，人也在房子里，这代表你与家庭之间没有太深的交流，你也不与外界交流，比较孤独。”

我点点头，说的没有错，我确实是这样。

“树，你画有两棵，但其中一棵遮挡了房子，说明你对父母有强烈的依赖感，但你又不怎么和他们说心里话。所以，你所有的伤痛都憋在心里，自己消化，却发现越积越多。人，说起来比较复杂。你画全了头、身体和四肢，说明你对自己有较完整的认识，喜欢靠自己解决问题，也就是不依赖他人。但这和你极度依赖父母产生矛盾。人是正像，代表你希望自己被人了解，我想，这也是你最渴望的到的吧。而从大小上来看，如果画的人较小，代表自卑、压抑、容易为难自己。若身躯过大，说明防御心重。看样子，你属于前者……”

“那整体来看呢？”我听着有些烦躁了。

“整幅画处于纸中央，代表你以自我为中心，人际交往弱，比较固执，会对自己有很强的控制欲，常常焦虑不安。这就是你的画告诉我的，林染。”程沐说完便把纸对折，“这幅画，就送给我吧，加上上一次的。”他把画夹进随身都带着的文件夹里。

“我上一次画的你也留着了？我还以为扔了。”我有些吃惊，那不过只是随便画画的，有那么重要？

“毕竟，你是我的病人啊。对了，其实，这并不是病，只不过是你无法对一件事很好的接受，还不能跨过这一条坎。不要把它想得那么可怕，我会陪在你身边的。你不是我的病人，是我想要守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