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别院本该是长公主府。
但李云睿常驻宫中广信宫,这公主府反倒空置下来。
她立在院中树下,忽而觉得这里宫外的天空好像比宫里的,更广袤清蓝一些。
就像宫中的人,永远比不得外面的人跳脱有趣。
集市上那个摆摊的姑娘,就很有趣。
李云睿出宫之前,还以为会看到一个搔首弄姿的女人,别着花,穿着清凉的衣服,矫揉造作地和往来客商交往应对——
如果是这样的女人踩在她的头顶上成了新的京都第一美人,还夺了她女儿的未婚夫。那她无论如何,都要让这样的女人血溅当场。
可那个女人,实在太不一样了。
李云睿隔着马车的车窗,掀起一角绸帘,看那女人看似周全的应对郭宝坤和林珙,也装得和善又好说话,但那双眼睛,从始至终没有一丝一毫对权贵之子的尊敬和畏惧。
就像是看着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和过路的乞丐、小工,没有丝毫区别。
这样的眼神,她只在叶轻眉身上看到过。
可叶轻眉,早就死了。
风有些大,树上的叶子一片片落下来。
太医形色匆匆地提着药箱离开,路过的时候,恭敬地行了一礼:
“林公子的左腿系为小而薄的利器所伤,灌注内力后,直接震断了腿骨。索性接骨及时,卧床好生将养几个月,应能恢复如常。”
李云睿盯着太医抖动的白胡子,太医说话想来都捡好听的说:
“这话的意思是,也有几分可能,他便成了个瘸子?”
太医垂着头,不敢接话。
李云睿摆摆手让人离开,自己娉婷袅袅地往后头院子去。
接骨的时候大概极疼,院子里乱糟糟的,偶尔还能听到林珙骂人的声音,甚至还把火气迁怒到了那个摆摊的姑娘身上——
“殿下,那个女人属实不识好歹,我们要不要……”
李云睿轻笑一声,打断了林珙的话:“算了,留着她牵住范闲,难道不好吗?”
林珙的神态有些不甘愿,隐忍着没有应声。
李云睿瞅着瞅着,越发好奇,林若甫也是个聪明绝顶的人物,怎么生出来的孩子都不怎么聪明?婉儿就算了,身子弱,没有接触这些权力场的机会。但那两个儿子,大宝心智接近幼儿,林珙自傲眼高于顶。
这样蠢笨的孩子,实在是倒人胃口。给她做刀,都怕会反噬己身。
哦,现在,还有可能会变成个可怜的瘸子。
对于可怜人,她还是得有些悲悯之心的。于是,她将话说得更明白了些:
“做事情不能本末倒置,范闲才是事情的根本。和婉儿结亲的人是范闲,要从我手中夺走内库的人,也是范闲。
我们杀一个平民固然轻而易举,但又有什么意义呢?不仅没能一击毙命,反倒惹得自己一身腥。”
李云睿轻言细语下来,林珙的神态果真好了一些:
“不动她,那就只能继续动范闲了。”
李云睿颔首笑道:“不错。但你也不用着急,我已经有了一个借刀杀人的法子,绝对不会脏了我们自己的手。只是,我毕竟住在宫中,出来一趟不容易。届时,还是得你去跑一趟。”
林珙忙点头:“理应如此。”
跟在李云睿身边的侍女把头低得更深了一些。
太医才说了要林珙卧床静养,不然会对腿伤不利。而长公主,却仍旧让林家大少爷去跑这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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