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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团子阿凌和舅舅简直白月光。
其实下午江柔没跟着一起去送金光瑶真不是因为不想见江澄，主要是她现在一瘸一拐走路的样子实在是会被她师弟在心底里好好嘲笑一番。其他的门生修士看她这样子虽然也会心生疑惑，但却没有哪个敢多加揣测什么，更别提上前问一句缘由了，除了……江子游。
一见江柔从校场边上路过，他便偷偷摸摸地跟了上去，一提肩膀搥她的背，一脸谄媚，“你说你，不能下床还非出来晃悠什么！”江子游的声音突然压低了很多，在她耳边道：“哎！宗主还挺能干的嘛！”
江柔瞪着一双眼瞧他，气得连青筋都爆出来了，一把掐住江子游的脖子，怒道：“昨天晚上关门的人是你？！”
“哎哎哎？！你生什么气呀？！”江子游本想在江柔这里卖个好，结果江柔倒像是抓到罪魁祸首般紧抓着他不放，眼底的红血丝仿佛能把他生吞活剥了。
生什么气？！被江子游这么一问，她眼底竟泛起了一丝泪光，一把将他推在地上，怒道：“江子游！我被江澄玩儿了你很开心是不是？你要是想看我笑话，我现在就宰了你！”
“没有呀！”江子游皱起了眉头，也再没有同她玩笑的心情了。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正色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你可别跟我说你不喜欢他！像你这样的人，肯为了金凌辛苦寻药，不眠不休地赶去不夜天城救宗主，还费尽心思坏他姻缘，仅仅是因为你是他的属下？我可不信！”
于风月一道，任何细节都瞒不过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江子游。她也没想着否认，只是有些落寞道：“那又如何？他又瞧不上我。我在他心里最多就是个忠心耿耿的下属罢了。人家明明白白地跟我说过让我不要惦记江家主母的位置，说我差得远呢。”
江子游瘪了瘪嘴，拉着她在一边的石桌旁坐下，开解道：“你都跟了宗主这么长时间了，他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这莲花坞上下谁没被他损过几句呀？就连金小公子都没少被他嫌弃，你哪天没听见他说要打断金凌的腿？可到头来不还是最宠着他吗？一下也不舍得打他！”
江柔抬扛道：“可是他说要抽鬼修的时候不也没食言过吗？而且他也用紫电鞭抽过我！”
平日里见惯了江柔凶巴巴的样子，这一见她偶尔泛起小女儿家的酸意还真觉得有趣，像是个操心自己妹妹亲事的兄长般，正经道：“你自己摸着你的良心说，就你干的那些事儿宗主抽你那几鞭子是不是轻的？别的不说，就你搅和他相亲的事儿，要是换了旁人就得横着出去，还抱你回来治伤？”
江柔咬了咬唇，没有作声。
江子游继续道：“再说了，宗主一直都是个对待感情非常认真的人。他若是不喜欢你，无论如何都不会这样的。这莲花坞里惦记他的姑娘有多少你又不是不知道，但这么多年你见有谁爬上他的床了？”
她突然道：“谁敢！？”
江子游赶紧点点头，以示安抚。忽而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轻轻叹了口气道：“我比宗主年长了八岁，按辈分讲，也可算得上是他一位小叔叔了。从前老宗主和虞夫人还在的时候我就见过他，那个时候魏无羡也还在，两个人明明都是对方最好的兄弟，却总是好像不太对付。不过也不能怨他，虞夫人天性好强，对宗主总是严格要求，少有慈色，跟老宗主之间更是缺乏交流，再加上后来魏婴的事儿……”说到这儿，江子游竟深深叹了口气，顿了顿道：“宗主就像一壶好酒，刚入口确实辣的呛人，可细细品起来却是醇香。你要有点耐心！”
江柔弯起嘴角，戾气随着轻颤的睫毛渐渐收拢，嘲笑道：“你行了吧你！你自己的情路还没走明白呢，还想给我指路？”
江子游窘迫道：“我怎么了我？”
江柔道：“像你这样的人，肯放弃无拘无束的生活受规矩束缚，还照顾江乐天这么多年，对春宵阁的姑娘们也没见你动心，说只是至交？我也不信！”
平日里江柔没少教训江子游，这一来二去还真渐渐被她看出些门道来。江子游的心事多年来从未被人看透过，不想第一个懂他的人，竟是平日里他最为头痛的江柔，遂复笑道：“行行行！算是我僭越了还不行吗？要不，我请江司长喝酒赔罪如何？”
江柔眼皮一挑，悠悠道了句，“你早请我吃酒的话，或许我能少揍你两顿！”
江子游放声大笑，两个人这顿酒从下午一直喝到天黑，东拉西扯，从天南聊到海北，等回到莲花坞时，天空已经飘起了雪花。二人已经醉成两条海草，随风飘摇，即便两相搀扶，也是东倒西歪，连脸都磕青了。
“哎呀！江子游你不用送我了！我……我这不就到了嘛！”江柔指着江澄的房门道。
一旁的修士也没敢提醒他们，就由着他们作死。
江子游将江柔架在肩膀上，强撑着沉重的眼皮道：“不行！是我请你喝酒的！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你肯定要翻我旧账！我得看着你回屋躺下了才成！”
江柔正要推门，门却自己开了。江澄沉着一张脸从屋里走出来。
江柔眯起眼睛，茫然道：“江子游，我好像又看见江澄了哎！”
见他二人醉如烂泥，连自己的房间都找不到了，江澄登时大怒。一把将江柔和江子游分开，责骂道：“你们两个！这像什么样子！”
江子游对江柔嘘声道：“你别闹！宗主生气了！严肃！”
江澄怒道：“够了！酒没醒是吗？都给我到廊下跪着去！跪到酒醒为止！”
二人灰溜溜地往廊下走去，江子游下意识地伸手要扶她，江澄赶紧补充道：“一边一个！跪远点！不到天亮不许起来！”
江子游默默地收回手摸了摸脖子，朝相反的方向走过去跪好，无聊地打了个呵欠。他太困了。
江澄负手在门前看了他们一会儿，喝退了周围守卫的修士，也算给他二人留点儿面子。
正欲转身回屋，突然发现一个金色的小团子从面前的回廊上气呼呼地走过去，连衣服都是脏兮兮的。
江澄微眯起眼，眉头一皱，沉声唤道：“金凌！你过来！”
金凌身躯一颤，小腿反而倒腾地更快了，半点儿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江澄觉得不对劲，带着些怒意重复了一遍道：“金凌！”
这回金凌没法儿假装听不见了，他停下脚步，不情不愿地朝江澄走过去，这一放近了他才看清，金凌衣服上那朵金星雪浪活像是被泥水灌大的，连脸都被人抓破，分明是跟人家打架了。
江澄急道：“你这又是怎么回事？！”
金凌气呼呼地紧咬着下唇道：“我没事儿！”
江澄气道：“没事儿？没事儿脸弄得像花猫似的？丢不丢人！”
一旁跪着的江柔听了个一知半解便腾地一下站起来喊道：“谁敢欺负金凌？老娘打死他！”
江澄呵斥道：“你给我跪好！”
江柔立刻撵儿得像霜打的茄子，听话地重新跪了回去。
金凌心里本来就委屈，听他舅舅说话这么难听便更加酸楚，突然哭着道：“我才没挨欺负呢！我打架打赢了的！”
江澄见他宝贝外甥掉眼泪，也心疼起来，问道：“打赢了你还哭什么？”
这一问正提起金凌的伤心事，他哭的更加伤心，“他们说金凌命硬，克死了爹娘！以后还会克死小叔叔和舅舅！还说我有娘生没娘养！他们都不跟我玩儿！”
江澄气得浑身都颤抖起来，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但嘴里却连半句软话都没有，“不跟你玩儿就不跟你玩儿！哭什么哭！难不成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你还是不是男子汉了？”
金凌在外面受了冷言冷语，到江澄这儿也听不到一句顺心的话，又生气又难过，一时口不择言起来，“哼！舅舅一点儿也不疼我！谁都不疼阿凌！阿凌死了算了！”
金凌转身就要走，江澄气得脸色都变了。急忙追了一步，抓住他的衣服就拎了起来，抬手就要一巴掌打到他屁股上。金凌情绪已经完全崩溃，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哭声凄厉而绝望，听得江澄心都要碎了。这一巴掌终是轻轻落在他头上摸了摸，把他紧紧抱在怀里顺了顺他的背，轻轻拭去了他眼角的泪，妥协道：“好了金凌，舅舅先带你上药去。”
可金凌仍然大哭不止，他长长叹了口气，仿佛是卸去了全身的力气，柔声道：“不过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了，你要是死了……你让我怎么办呀？”
金凌从来没有被他舅舅用这样温柔的语气哄过，鬼事神差间点了点头，吸了吸鼻子任由江澄将他抱进屋里。
江澄给金凌换了衣服，掏出柜子里的外伤药轻轻抹在金凌的小花脸上。两相沉默，金凌看着江澄认真的神情眨了眨眼睛，抽噎道：“舅舅……对不起……”
江澄上药的手顿了顿，依然没说话，继续将纱布固定好。
金凌眼睛一瞟，吸了吸鼻子继续道：“我不该说舅舅不疼我的……其实舅舅最疼我了，阿凌知道的。可是……阿凌会不会把舅舅也给克死呀？”
江澄让他躺在自己的床上，给他盖好被子，坚定道：“不会的。”
“为什么？”金凌追问道，声音里又透着一丝哭腔。
江澄细心地给金凌掖好被角，解释道：“因为舅舅要一直陪着阿凌呀。”
金凌盯着江澄的眼睛明亮得厉害，像小时候一般伸出小手抓住江澄的手指甜甜地应了一声，“嗯。”
打了一架又哭了一场，金凌很快便被江澄哄睡着了。江澄惦记着门外还跪着两个活人，轻手轻脚地推门出来一看，江子游已经跪着睡着了，而江柔则低声抽泣起来。
江宗主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一个两个的，都是不省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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