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陆章

朔月为上等灵器，自然不能与普通笞杖相提并论。蓝忘机挨了这一杖，只觉得气血翻涌难受至极，还未等他略调气息，下一杖便紧接着重重击下来。

　　蓝忘机再也忍不住，呕出一大口血来。

　　“二哥哥！”魏无羡拼命上前想要护住蓝忘机，奈何朔月已自动生出一层结界，他如今这具身体，是无论如何也破解不了了。

　　魏无羡双目血红，凭着最后一丝理智才没有指着蓝曦臣鼻子大骂：“蓝大哥你这是在做什么？二哥哥是为我才打落江澄发冠，这与他何干？此事因我而起，有什么就冲我来啊，凭什么责罚二哥哥？！”

　　蓝曦臣早已收了以往的温和模样，沉下脸时却与冷若冰霜的蓝忘机大不相似。一直以来身居高位的威严此刻全部释放，浑身散发出凛然不可侵犯的宗主气势。

　　“忘机自小在蓝家长大，身上流的是蓝家血液，自小学的是蓝家家规，如今还为蓝家长老，无论为谁，终究是他先出手伤人。魏公子，我身为蓝氏宗主，忘机之兄长，训诫犯错的族人，又有何不可？”

　　蓝忘机急道：“魏婴……不许无礼……我……我打落江宗主发冠，触犯家……家规，本该责罚咳咳咳……忘……忘机甘愿受罚咳咳……请……兄长莫追究魏婴咳咳咳……”

　　在他出手那一刻，便已知晓所要承受的所有后果，但为魏婴，一切他都甘愿。

　　只是他不敢相信，兄长他……居然会真的狠下心来，为了那江晚吟消气，而责罚于他。

　　毕竟是自小便宠爱到大的弟弟，那一声声闷响刺激得蓝曦臣下意识伸手欲扶，下一刻便紧握成拳，藏在衣袖之中。

　　终是不忍看到那血肉模糊的后背，蓝曦臣长叹一声，移开了目光。

　　魏无羡一口气憋在胸口，蓝曦臣的话令他分毫挑不出错处，只是，只是……

　　他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二哥哥再为他受苦吗？

　　好不容易重活一世，能摆脱前世那些枷锁般沉重不堪的往事，本以为能与道侣潇洒一生，到如今却还要受那世俗条框的束缚。

　　凭什么？

　　视线不自觉看向一旁的江澄，只见他双手环胸倚在墙边，好整以暇地看着这祠堂中央的情形，仿若在看一场闹剧。

　　魏无羡本就已怒急攻心，再瞧着江澄这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悠闲表情，想也不想便脱口道：“江澄你这还有江家宗主的样子吗？这般大闹祠堂，也不怕打扰江叔叔和虞夫人安息！”

“魏公子！”蓝曦臣刚想喝止，江家主事早已忍无可忍，瞪着魏无羡的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魏无羡你休要欺人太甚！自从你献舍回来，与蓝二冒犯我们宗主多少次？！若是我们宗主真计较起来，这位蓝二公子怕是早该在蓝家祠堂跪上几年了！”

　　“哦，怕蓝宗主现在还不知晓，夜猎那次我们宗主布下三千张缚仙网，蓝二公子一剑便将所有缚仙网毁于一旦，最后倒是连一句解释都吝惜得给！我们宗主忍让至此，你还想要怎样？”

　　此话一出，蓝忘机面色惨白，顾不得背后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死死抓住蓝曦臣的衣角：“兄长，我，我……”

　　蓝曦臣背对着着他，衣袖微动，轻轻将蓝忘机的手拂开。他缓缓转过头，眸子满溢着无以言表的情绪。

　　“忘机，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蓝忘机怔怔地松开手，跌坐在冰冷的地上。

　　他见过兄长对自己的许多种眼神：宠溺的、鼓励的、赞许的、含笑的……

　　可这般失望的，几乎令他窒息的眼神，竟这般真真切切出现在最疼爱自己的兄长眼中。

　　祠堂里静得落针可闻，魏无羡缓缓吐出一口气，面无表情地转向江澄，一双桃花眼中再无昔日同门旧谊。

　　“江澄，你何必再为难二哥哥？我承认，江叔叔虞夫人被温氏所害，确实有我一份责任。姐姐和金子轩之死，也是我失控所致。”

　　“可我却也将最宝贵的金丹还给了江家！你为何还要抓着这些陈年往事死死不放？”

　　“江澄，我们已经两清了。”

　　“魏无羡”江澄额上青筋暴起，左拳狠狠砸在厅柱上，顿时木屑飞扬，连带着祠堂似乎也晃了几晃。

　　“晚吟！”

　　蓝曦臣心疼不已，想要上前看看江澄手上的伤势，却被江澄狠狠挥开。

　　他嘴唇微动，有什么几乎要脱口而出，忽然又想起什么般紧紧闭上嘴，只是狠狠瞪着魏无羡，那目光几乎要将他碎尸万段。

　　蓝曦臣眉头紧锁，江澄对待魏无羡向来几尽讽刺之能事，每次都要挑最恶毒的言语，刺激得魏无面色灰败摇摇欲坠才肯罢休，为何这次却无比反常地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