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莲花坞,一切却出乎意料地顺利。守门弟子通传之后,便领着他前往会客堂。
离会客堂近一步,蓝曦臣心中便紧张一分。等到了门口,一颗心几乎要从蓝曦臣胸腔中蹦出来——
一抹紫色身影背对着他,听到脚步声后转过身。
正是江澄。
他身形虽比以往瘦削几分,脸色也略显苍白,但眼神却一如既往地锐利逼人,无半点颓废之色。
蓝曦臣一颗突突直跳的心,终于安安稳稳地放回了肚子里。
这一安心,有些话便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太好了,太好了,你没事……”
江澄诧异地看他一眼,冷笑道:“江某能有什么事,还值得蓝宗主如此挂怀?”
蓝曦臣稳了稳心神,拱手道:“江湖传闻江宗主闭关,在下心中不安,只有亲眼确认江宗主无事,才觉安稳,请江宗主见谅。”
“闭关?”江澄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我闭关?有什么事能让我江晚吟闭关?泽芜君,你究竟在心虚什么?还是说,那位蓝二公子在心虚什么?”
蓝曦臣知江澄向来厌恶忘机,但今日江澄的态度并非寻常,他隐隐觉得似是发生什么他所不知的事:“忘机他……”
江澄猛然打断他的话:“回去告诉你那个好弟弟,蓝家金贵,蓝氏宗主亲自前来道歉,江某实在承受不起!”
“这……”蓝曦臣就算再迟钝,也察觉出不对来:“忘机何时冒犯了江宗主?”
江澄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片刻后,却突然大笑起来:
“倒是江某自作多情了,也是,蓝二公子可觉得自己是正义使者,维护道侣更是替天行道,怎么可能会认为自己有错?”
“江宗主……”
“行了,”江澄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淡,“蓝宗主看也看过了,便请回罢。来人,送客!”
“且慢!”蓝曦臣急忙阻拦。他又一种预感,若是现在离开,他或许……再也无法走进他的心里了。
“此镜名为心镜,以镜照人,可以知过去,晓其心。”
女子那日的话回响在耳边,蓝曦臣暗道声“得罪了”,从袖中取出心镜,向江澄照去。心镜忽然光芒大盛,一段画面浮现在蓝曦臣脑海中——
“江宗主,注意言辞。”
“你好歹一宗之主,听听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
“你以为你的金丹修复了?那不过是我姐姐把魏公子的金丹刨出来,换给了你。”
……
“凭什么?凭什么不告诉我?”
“你说过,将来我做家主,你做我的下属,一辈子扶持我,永远不背叛我,不背叛江家,这是你自己说的……”
避尘挥下,江澄一头黑丝倾泻而下,一双眸子震惊到无以复加。
以及,一颗颗泪珠,划过脸颊,滴落在地上。
……
江澄余光瞟到蓝曦臣不知拿了一个什么东西出来,光芒四射。他一转身,突然被拥入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
“蓝曦臣你疯了?!”江澄杏眼圆瞪,拼命挣扎,奈何蓝曦臣却如玄铁一般岿然不动。
蓝家人这是什么怪力?!
“晚吟,对不起,对不起……”
蓝曦臣痛惜地闭上眼睛,双臂越收越紧,仿佛稍微松开一些,怀中人就会消失一般。
他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
这样骄傲的一个人,居然将这样血淋淋的事实摆在他面前,是要摧毁他的一切么?是要至他于死地么?
无羡有忘机护着,而江澄呢?为何那时自己却不在他的身边?是不是……是不是若是有自己,他便不会那么彷徨,那么绝望,那么无助?
这可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啊,他当时为什么不能陪伴在他左右,怎么能放任别人凌辱于他?而那人,竟是自己万般爱护的亲弟弟!
“蓝曦臣!”江澄好不容易挣开他的怀抱,神色半是愤怒半是复杂,“你们蓝家,不要欺人太甚!”
“晚吟……”
蓝曦臣的心好似被撕裂成两半,他闭上眼,极力将心中的波涛汹涌压下。
良久,他挣开眼睛,带着前所未有的悲戚与坚定:
“江宗主,我已知忘机与魏公子所做所为。我以蓝家宗主名义起誓,蓝家必会给江宗主一个交代。”
说罢,蓝曦臣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张淡蓝色的符。催动灵力,火焰霎时将符燃烧,只留下金黄色的灰烬。
……
姑苏的街市热闹繁华,蓝忘机与魏无羡边走边买,不一会儿,魏无羡嘴里便塞满了糕点。
蓝忘机正要为他抹去嘴角一点残渣,忽然瞳孔一颤,整个人僵直在原地。
魏无羡吓了一跳,急忙咽下嘴里的糕点:“怎么了?”
蓝忘机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泛出一丝焦急:“兄长……出事了。”
方才他感应到另一端的符被烧毁。这是他们兄弟二人所制,若是符咒焚烧,另一人必会感应到。若无极其紧急的事情,二人断不会动用这符咒。
魏无羡将手边的东西一扔:“那快走,救蓝大哥去!”
蓝忘机顿了顿,艰难道:“地点是……莲花坞。”
魏无羡神色一僵:“怎么可能?”
“不知。”蓝忘机看着魏无羡,眼里满是担忧,“我独自去罢。”
魏无羡岂能不知蓝忘机何意?莲花坞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再踏足了,可事发江家,却连蓝大哥都没办法应对,或
许事态要严重得多。
思及此,魏无羡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来:“我没事,现在还是救蓝大哥重要,多一个人多一分力嘛!”
蓝忘机见他坚持,此时又事态紧急,便点点头,伸手揽过魏无羡的腰。避尘升入空中,向着莲花坞的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