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庙之事已有月余,蓝曦臣仍旧郁郁寡欢。
他很后悔,若是当初自己能稍微清醒一些,大哥绝不会惨死。
他不明白,不明白为何平日言笑晏晏的三弟,竟会转眼间面目狰狞;他也不明白,为何在拉他入棺的那一刻,却又推开了他。
而最后那一刻,他究竟有没有在他的背后偷袭?
他不知道。
可对着聂怀桑,他却也说不出任何责备的话。毕竟,怀桑失去大哥的痛苦,他无疑比谁都更清楚。
可他想不透,也猜不透,满心的惆怅几乎要将他压垮。
于是,蓝曦臣决定闭关。或许一人独静之时,他能参悟一二。
叔父得知后,沉默许久,仿佛有千言万语要劝导,要宽慰,最后却只转化为一声深深的叹息。
“去罢。”
蓝启仁转身离去,背影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蓝曦臣自觉愧对于叔父,可却又无能为力。
宗中事务皆已安排妥当,寒室大门即将关闭之时,不知哪一位弟子喊了一声:“江宗主闭关了!”
大门“啪”地一下拍在墙上,外面一众因泽芜君闭关之事伤感的弟子皆目瞪口呆。而走出来的蓝曦臣,脸上震惊之色远甚于他们。
江澄闭关了?
不可能,绝不可能。
射日之征时,那个年仅十七的少年即使满门皆亡,却仍坚强地扛起江家之主的责任。仙门都传江家就此陨落,他却凭借一己之力,让江家重回四大仙家,强盛之力比起以往,有过之而无不及。
即便姐姐被杀,魏无羡跳崖,他仍旧没有倒下,而是接过养育金凌的重任,将金凌培养得胜于其他同龄之人。
又这样一份心智的人,经过如此大风大浪,还有什么能折断他挺立的脊梁?
虽然这么多年,两人仍旧生疏,但这个人一直都被他稳稳放在心底,钦佩于他的坚韧不拔。即使江湖皆传江晚吟心狠手辣,阴鸷恶毒,也从没有离开过。
或许是射日之征得胜的那一刻,那紫衣少年的背影,在折戟伏尸之中,分外耀眼地……令他移不开眼。
可是现在,却有人告诉他,那个紫衣少年,闭关了。
他不信。
蓝曦臣也顾不得再闭关,成日明里暗里四处打听,就是盼望这不过是一个谣言罢了。
可越打听,蓝曦臣的心就越凉。
无论哪一位宗主,或是与江家生意往来甚密的商贾富豪,一月以来都未曾再见过江澄的身影。
莫非,莫非……
蓝曦臣不敢想,那样的傲骨会心灰意冷到抛下一切去闭关,是发生了多么可怕的事。
他失魂落魄地走在姑苏城街市上,无意间撞到了人。
“抱歉。”蓝曦臣下意识拱手道歉。
来者是位十七八岁的妙龄女子,着一身浅粉色云锦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展颜笑道:“你是姑苏蓝氏蓝曦臣吧?”
“正是在下,你是……?”
“你可是在打听云梦江宗主的消息?”女子不答反问。
接连被说中心事,蓝曦臣心下疑惑,但女子脸上一派坦然,又道:“若是担心,亲自去看望不是更好?”
蓝曦臣无奈地笑笑:“江宗主他……想必是不欢迎蓝家人的吧。”
江澄不喜忘机已久,他又何必顶着一张与忘机相似的脸,惹他不快?
“这样呀……”女子摸摸下巴,“人生苦短,有些事,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不等蓝曦臣回答,女子将一面小巧精致的镜子塞入蓝曦臣手中:“此镜名为心镜,以镜照人,可以知过去,晓其心。我便先借与你,七日之后自会取走。至于它作什么用,便全取决于你了。”
“姑娘……”蓝曦臣正惊愕间,那粉衣女子却一闪身便消失了。
蓝曦臣端详手中铜镜许久,他本想归还,可别说这女子身在何处,就连她姓甚名谁也未知晓,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收镜入袖。
罢了,她说七日后来取,到时归还她便是。
许是受了那女子言语的影响,蓝曦臣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前去莲花坞。
即使会被那人赶出来,能见他一面,知晓他无事,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