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保证这些小煤矿“正常”运转下去,公路局、公安局、安监局、国土局甚至政府部门,都会帮助这些小煤矿逃避检查,暂避风头,对于实在是躲不过去的突然检查,就拿钱砸,直到把监察组砸晕砸倒为止,就像某些煤老板们说的那样,我们穷的要死,除了钱,啥都没有!
刘鸿志脸色铁青,他努力的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爆发出来,他没想到,延东县的小煤矿问题竟然有这么多道道,闫祝所说的这些,这是有心人可以一眼看出来的,那么,隐藏在这背后的,又会有多少黑幕呢?
只一个沟子乡,一个矿老板,每年的利润可能就可能有三十亿之巨,那么,整个沟子乡呢?又会有多少个三十亿?三大坑呢?
想都不敢想!
这才是根子,这才是最大的问题所在,但是,那些常委们、各个部门的领导们,他们为什么就是看不见呢?
利益,只有赤果果的利益,让他们敢于无视这些!
看着这些常委,久久没有说话,当会议室里的气氛压抑到极点的时候,政法委书记邱俊鹏抬起头来说:“这个情况其实并不是秘密,其实在座的常委们或多或少都知道这个问题,不过,刘书记,大家都不敢管!”
刘鸿志一怔,他没想到邱俊鹏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没有立刻发脾气,而是把目光投向邱俊鹏,摆出一副去洗耳恭听的架势,他想听听,掌握着全县最强力机关的政法委书记,到底能说出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来。
邱俊鹏把那位郝大胆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又说了最近几年发生的一些显然是雇凶杀人的案子,然后说:“郝明全的案子不了了之,没有抓到任何一个凶手,后面发生的几个人命案子,都是凶手自己到公安局自首的,当公干人员对其进行审讯,询问他的杀人动机时,他很高调地说,查小煤矿,就是断他的财路,就是让他活不下去,所以,他就以命换命!”
邱俊鹏的脸色很不好看,作为政法委书记,他实在感到丢脸,这也是何家俊拿捏他的把柄之一。
他看了看面带震惊之色的刘鸿志,继续说道:“刘书记,试想,在这种情况下,谁还敢继续跟那些小矿主过不去?有的矿主公开说,我花五百万买你全家的命,再花五百万让给我办事儿的人一家子过的衣食无忧,一千万而已,我两个月就赚回来了!就是这么嚣张,就是这么牛.逼,但是,我们就是不敢惹!”
邱俊鹏冒出一句脏话,但是,谁也没有在意,因为,这些煤老板的确就是非常牛.逼!
刘鸿志想问一句,那上层领导不管吗?
他没问出来,这个问题太白痴了,就连省公安厅都能做出那么“英明”的结论,还有什么,是那些煤老板们做不到的?
“既然把话说开了,刘书记,我就再多说两句,这些煤老板,不是一盘散沙,他们似乎还有个什么组织,这个组织的大佬到底是谁谁也不知道,不过,据说这位大佬手眼通天,真的能够通到天上去。他们这个组织统筹资金和人脉,是一个巨大的利益结合体,根本没有人能够扳动!定远市沈书记上任之前的那位市委书记,就是想要查小煤矿,所以在任不到五个月,就因为生活作风问题和受贿五千元,被纪委部门双规。市委书记呀,正厅级,就这么被搞下去了,事后,煤老板们传出风声,谁想查这些小煤矿,受贿一块钱,也能把你搞下去。”
邱俊鹏的确是豁出去了,也不管刘鸿志爱听不爱听,说:“说句难听的,我们这些当官的,谁真的那么干净?谁没吃过别人的给的一根冰棍儿喝过别人给的一瓶水?谁没跟体制外的人吃过饭?咱们延东路政就有个科长,要查那些渣土车,头一天把想法汇报给领导,第二天就被免职了,因为发现他在工作中以权谋私,擅自接受小摊小贩馈赠,抹黑了路政队伍的形象,那馈赠是什么?一瓶矿泉水!刘书记,您想想,在这种情况下,谁敢碰这些小煤矿?”
邱俊鹏看了看脸色同样苍白的闫祝,说:“我反正是没有闫祝同志的魄力,我是真不敢拿我家上上下下十来口人的性命做赌注!”
闫祝一听这话,仰起头来,虽然强力忍着,但是大家都能看到,这个汉子的眼角,挂着泪珠!
刘鸿志冷笑了一下,看了看这些常委,说:“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好一个不敢作为的原因,好大的恐惧!好大的怨气!各位,恶势力为什么会如此猖狂?是因为你们的纵容、包庇和忍让,是你们助长了他们的嚣张气焰,是你们给了他们敢于和政府公然叫板的胆量,是你们给了他们逍遥法外的机会!”
刘鸿志的眼睛瞪了起来,眼中是一片决然!
他说:“我刘鸿志不信邪,这件事情,你们谁也不用参与,我自己来做,我就不信,我撬不开这铁桶一样的黑煤矿!你们可以都站在一边看着,不过,我这话放到这里,如果被我发现谁跟这些煤老板勾结、狼狈为奸,我一定会让你后悔这样做,我可以告诉你们,每个煤老板,手里都沾满鲜血,都有无数人命,跟他们合作,是与虎谋皮,是助纣为虐,是谋财害命,是杀人帮凶!这是我一个人的战斗,从今天开始,战斗开始了!散会!”
会后,刘鸿志叫住了闫祝,对于这位官员,他一定要想办法争取到自己身边。
“闫祝同志,我没想到延东县的小煤矿问题竟然严重到了这种地步,我更没想到这些煤老板竟然如此猖狂,如此嚣张,我不该问你那个问题,似乎我问的问题,把你推进了沟里!”
闫祝这时候的情绪已经稳定了很多,他说:“刘书记,正像您说的,政府绝对不能纵容这些黑恶势力的嚣张气焰,每一次忍让,都是姑息养奸,都是对政府公信力的一次严重的摧残,您知道吗?现在,许多基层群众有事儿根本不找政府解决,他们宁可花钱找一些大哥来解决,这是什么问题?这是政府的地位已经严重低下呀!”
闫祝叹了一口气,说:“刘书记,说实话,我也害怕,我父母健在,丈人丈母娘也很健康,我爱人在教育局工作,我有个孩子在县一中上初三,是个女孩儿,说实话,我真的很害怕他们出什么问题!”
说着,这个汉子再次哽咽!
他稳定了一下情绪,抬头来,说:“刘书记,我一直在关注您,您虽然年轻,但是您的党性,您的原则,您的一心为民的做事风格,都让我很钦佩,这次,我跟着你,一起跟那些黑恶势力拼一拼,斗一斗,我就不信,就解决不掉这些蛀虫,这些魔鬼!”
闫祝的脸红了一下,低下了头,说:“不过,不过我要先想办法把家人安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