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期一个月的跑腿生涯步入尾声时，新学期第一次月考即将来临。
早自习课上，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翻出文综那三本书，同桌为一组，互相监督彼此，过筛子似的背诵知识点。
抄完两张数学试卷，王源有样学样地掏出政治课本，撞了撞同桌宋祖儿的肩膀。
他昨晚花了很大劲儿背下政治老师画的两页重点，心中学渣的成就感爆棚，想找人显摆一番。
谁知他还没开口，宋祖儿率先回绝：
宋祖儿今儿写大结局，没空，你找后桌大佬吧。
王源抻着脖子看过去，就看见了这样一幕——
旁边的宋祖儿双臂拄着桌子，神情专注地看着面前摊开的语文书，时不时用手里的油性笔圈两下做标记，一副专心致志的模样。然而，这一切都是假象。语文书下压着一个薄薄的笔记本，她笔头转得飞快，在上面迅速留下一行行乱糟糟的字迹，为时下青春文学的大业添砖加瓦。
王源忍不住问：
王源宋祖儿，我就想不明白了，你每天写小说都快入魔了，怎么还没从年级第一的宝座上下来呢？学习好有秘诀呀？
宋祖儿有啊。
宋祖儿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宋祖儿这里，天生的机智。
王源做呕吐状，他不服气：
王源那我考你一个知识点。
宋祖儿OK！
宋祖儿敷衍地应了一声，依旧奋笔疾书。
王源翻了翻政治书：
王源传统文化的特点有哪些？
宋祖儿三条。相对稳定性，鲜明民族性，双重作用，作用分积极和消极两方面。多以选择题形式出现，大题的话，每条详细阐述还有一段……
王源嘴角微抽，打断她：
王源下一题，影响文化发展的重要因素是什么？
宋祖儿共有四条：社会制度更替，科学技术进步，思想文化运动，教育。跟上题一样，都有一段详细阐述，前三条理解去记，结合材料题。教育这个知识点只需记住一句‘教育是人类特有的传承文化的能动性活动’就行了。
王源惊诧地睁大眼睛：
王源什么？那我岂不是白背这一页了？
他晃了晃脑袋，换了历史书来考她：
王源董仲舒的主张有哪些？
这一题的答案在教材中比较分散，没连成段落。他认真地数了数：
王源一共六个哟。
宋祖儿春秋大一统、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君权神授，天人合一和天人感应学说，
宋祖儿顿了一下，不疾不徐道，
宋祖儿还有一个三纲五常，三纲是指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五常是说‘仁义礼智信’五种道德标准。
宋祖儿转了转酸涩的手腕，偏头看他：
宋祖儿还考吗？
王源苦哈哈地摇头，学渣何必要和学神正面交锋呢？
他转身去找后桌大佬，他在班上排名处在下游，险些垫底。而王俊凯就是那个底，倒数第一。
他试图寻求点安慰，哪承想一回头，大佬没趴在桌上睡觉，竟正襟危坐着看书。
王源危机意识顿时觉醒，难不成学渣大佬要奋发图强了？
他欠欠地伸出手，拨弄了一下书的封皮，看到书名——《电动机维修图解》，悬着的心踏实落地了。
嗯，大佬还是那个“不务正业”的大佬。
但接下来，他就有点看不懂了。
王俊凯握着油性笔在纸上作画，王源一开始没细看，以为是乱涂鸦，渐渐地，一幅线路复杂的电路图跃然纸上。
一般情况下，维修人员学习这方面的操作技巧，背下图解步骤即可。很少有人会去模拟平面电路图，他粗略地数了数光是开关和电阻就有十几个，和初中物理课上学的简单电路图完全不是一个级别，更像是设计室内线路的专业人士所绘，复杂而有序。
洞察到大佬的物理天赋，王源不禁问道：
王源凯老大，你当初为什么不去读理科呢，一来学到的知识维修时用得上，二来也是兴趣使然哪。
宋祖儿也好奇地转头附和：
宋祖儿对呀，为什么？
王俊凯笔尖一顿：
王俊凯没有为什么。
王源惋惜地叹了一口气，抒发感慨：
王源文理分科的选择真是世纪难题，以后还有漫长的两年，不能跟喜欢的事物打交道，该是多么令人难过的事情啊。
王俊凯没搭话，淡淡地瞥了宋祖儿一眼。
难过吗？他倒不这样觉得。
月考定在这个周六，一考考两天。
教师组加班加点判卷子，三四天的工夫，年级大榜新鲜出炉。
此时是周四，早自习刚结束，黄磊沉着一张脸进班：
黄磊新学期第一次月考很不如人意，个别同学，做好来办公室喝茶的准备。
他将印好的一沓成绩单扔给学委易烊千玺：
黄磊这个发下去，人手一张，回去以后各自让家长在成绩单上签字，周一早上收回来。
底下一片哀号。
这次考试，数学和英语稍简单，文综难度没怎么变，语文却有些刁钻。
宋祖儿出考场时就觉得不妙，跟同学一聊，发现大作文立意跑偏了。
果不其然，成绩单拿到手，她的数学和英语在145分以上，语文勉强搭了120分的边。好在文综发挥出色，甩了第二名快20分，总分合计676，再次捍卫文科第一。
王源这次有所进步，由倒数第五进击到倒数第十，从成绩单到手那一刻就原地旋转跳跃不停歇，没等宋祖儿出手制止，有人先她一步。
后桌王俊凯不胜其烦，顺手拿起一本书，卷成圆筒，对着王源后脑勺敲鼓：
王俊凯给我消停点！
王源撇嘴，总算安静了。
宋祖儿看成绩单的视线刚好下滑到最后一栏，便看到那个熟悉的名字。
毫无悬念地，凯家大佬依旧倒数第一。
易烊千玺王俊凯，老师让你去一下办公室。
第七节课下课，学委邢菲在门口传话。
宋祖儿拽着班里一个小姐妹从他身边路过要去上厕所，喊了一句：
宋祖儿旁友（朋友），借过一下。
易烊千玺等等。
易烊千玺叫住她，
易烊千玺宋祖儿，还有你，也得去。
宋祖儿我？
宋祖儿花容失色，见对方郑重地点头以后，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黄磊先说说你俩谁呢？
办公室里，黄磊喝了口茶水，跷起二郎腿，眸光冷峻地审视来人。
宋祖儿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退。
黄磊说：
黄磊装作没看见，抓起桌上的用红笔标记多处的成绩单，叫王俊凯上前一步。
黄磊总分330，还没宋祖儿一半多。别的学科我操心不了，就说说这语文，好歹我还是你班主任，考36分？还是所有科目中最低的？你能给点面子吗？用不用我也跟着同学喊你一声大佬？
王俊凯老师，您别……
王俊凯当真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王俊凯学生承受不起。
黄磊承受不起？别呀，你承受得住！
黄磊从一摞答题卡里翻出王俊凯的递给他，
黄磊你这一整张卷子，从头到尾，答得那叫一个不知所云。选择题一共做对了三个，基本避开正确选项。主观题就说作文吧，这次的看图作文是比较难，但没词哪怕硬憋也不能写歌词啊！
黄磊掐了掐自己的人中，自我抢救了一下，又说：
黄磊我得承认你练了一手好字，像字帖上临摹下来似的，卷面分最高五分，都给你。
王俊凯谢谢老师。
王俊凯冷不防插话，一副面瘫脸，
王俊凯我知足了。
旁边宋祖儿抿嘴偷笑，只要王俊凯愿意，他能分分钟将黄磊气到开启尖叫鸡模式。
黄磊宋祖儿，我没说你是不是，还好意思笑？
黄磊顺势转移枪口，又将宋祖儿的答题卡翻出来，和王俊凯的作比较，
黄磊宋祖儿，我就想不明白了，你一个小姑娘家，字怎么能这么磕碜呢？一团又一团，勾勾抹抹的，乱糟糟一片，看得我眼前一黑。
宋祖儿不情不愿地凑过去。
黄磊剜她一眼，讥笑道：
黄磊你还笑话王俊凯，依我看啊，你还不如他呢，最起码人家能得到卷面分，至于你，我一分都不想给！
宋祖儿尴尬地搓了搓脑门，赧然地笑。
王俊凯咳嗽了一下，逼仄的余光映出身边女孩通红的耳根，心情愉悦地扬起嘴角。
尽管成绩差，但他好在还有能扳回一局的地方。
这次“喝茶”持续了将近二十分钟，宋祖儿最终收获一本正楷字帖。黄磊要她即日起加强练字，并且钦点王俊凯作为她的指导老师负责日常督促工作。
从办公室出来，宋祖儿挺直的小身板一下子垮了。
她呆头呆脑地望着王俊凯，忽然开口：
宋祖儿有句话怎么讲来着？字如其人，我的字被贬到一无是处，是不是意味着我人也长得丑啊？
王俊凯是。
王俊凯毫不留情地肯定道，
王俊凯好在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宋祖儿一听，气呼呼地往前走。
走廊里时不时有三两成群的同学经过，她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对方手里的辣条吸引，她忍不住咂了咂嘴，听到身后脚步声，她忽然灵机一动，开始酝酿抽噎的情绪。
王俊凯正为自己说的话有些懊悔，几步追上去，别扭地关切道：
王俊凯生气了？
谁料宋祖儿“哇”地就哭出来了，眼眶通红，表情哀怨得仿佛一只被抢了萝卜的小兔子。
她拿捏着抽噎的分寸，断断续续地控诉：
宋祖儿你太……太过分了，你可以说我丑，但不能……说字丑啊……
王俊凯几乎都要当真了，瞥见宋祖儿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路人手里的零食，嘴角偷偷上扬起来。
他一下子洞悉了她的小伎俩：
王俊凯那怎么办，带你去小卖部？
宋祖儿好。
宋祖儿一秒钟挺起小胸脯，仿佛刚才当众哭号的不是她本人，
宋祖儿我们走吧。
王俊凯无奈地摇头，这人“蠢萌”两字全占了。
到小卖部以后，宋祖儿直奔辣条区，一包接着一包地往怀里塞，乐得像个二百斤的胖子。
王俊凯实在见不得她这傻样：
王俊凯你这样屯粮，没等开始吃呢，先饿死了。
辣条区单独摆了一排货架，这会儿有两个阿姨正在上新，地上七零八落的货件还没来得及拆开，王俊凯随手拽起其中一个巨大的透明包装，里面装了几十包宋祖儿最爱的那款辣条：
王俊凯辣条是吗，这一包够不够？
宋祖儿眼前一亮，火速抛弃怀里的小鱼小虾，欣喜若狂地点头接过：
宋祖儿够了，够了。
这种突如其来的喜悦一直持续到结完账行至小卖部走廊上。
一个灯光昏暗的拐角处，宋祖儿撞见一对情侣，两人正旁若无人地你侬我侬着。
宋祖儿无比庆幸，幸好小卖部有东西两侧门，还可以换路走。
她正欲转身，王俊凯忽然将手心覆在她眼睛上，她蓦地眼前一黑，微微有些吓到。
王俊凯不动声色地笑了，凑近她耳边调侃：
王俊凯两个当事人都不知避讳，你一个围观群众有什么好害羞的？
他轻轻一瞥，面前那寸雪白的脖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他一怔，嘴角的笑意又添几分，他从前怎么没注意到这个人容易害羞呢？
宋祖儿慢半拍地回应：
宋祖儿我我……我才没有。
王俊凯虚张声势：
王俊凯那我把手移开？
宋祖儿别，别啊。
宋祖儿一秒认，抬手覆住他的，轻拍一下：
宋祖儿你帮我挡着点视线，我们快走吧。
手背与手心相抵，清晰地感知到对方的温度，王俊凯微微失神，深吸了一口气，却令鼻息充斥着属于她的淡淡的洗发露香味。
像夏天的西瓜，初冬的金橘，有点清新又有点甜。
他有点想要感谢那对小情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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