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节是自习课，黄磊进班时带来一个消息：
黄磊明天上午，学校例行检查管制刀具携带情况。这次不止查教室，还要查寝室，不管什么‘刀枪剑戟’，趁早都拾掇到家里去，谁都别心存侥幸。
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朝班级最后一排看去：
黄磊尤其是你，王俊凯，抓紧时间把你桌腿边立着的工具箱处理掉，一天到晚学生没有个学生样，真当学校是你家修理铺了？
正趴桌子上睡觉的少年茫然地抬头，朝黄磊双手合十，声音中带着没睡醒的慵懒：
王俊凯OK，您放心，我放学就拿回家里去。
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黄磊烂泥扶不上墙。
黄磊暗骂了一声，又嘱咐了几句有的没的，回了办公室。
黄磊一走，班里的人相继交头接耳。
一片嗡嗡声中，王源咋咋呼呼道：
王源凯老大，难不成你还真要把工具箱拎家里去啊？让老爷子知道你不听他的话，上学期间跑私活不就黄了吗？
王俊凯当然不能让我爸知道，我唬黄磊的。
王俊凯说得坦荡。
早在高中入学的那天晚上，他曾跟父亲张杰约法三章：上学期间，一不打架，二不考试作弊，三不碰工具箱。前两条，他一直遵循着，至于第三条……现今家电维修行业实在不景气，再加上张杰岁数大了，身体虽说没大毛病但也小伤不断。他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出去跑活累是累了点，但能赚些钱日子也充实。反正他的学习成绩差到垫底了，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了。
王源那这玩意儿得拿到哪儿去啊，寝室也不让搁，否则扔我床铺就行，咱总不能放老刘办公室吧，他也不能让啊？
王源跟着操心。
王俊凯车到山前必有路。
一只手绕到椅背后将校服拽下来，往脑袋上一披，王俊凯语气烦躁：
王俊凯困了睡觉。
王源偏头，向宋祖儿求助。
宋祖儿多大点事啊，不就是个工具箱嘛。
宋祖儿凑近那个被校服盖住的发顶，偷偷掀开一条缝隙，小声地向少年请缨：
宋祖儿大佬您放心，我给它个好去处。
将功补过。
体育组办公室就在十六班楼上，宋祖儿抱着工具箱溜上去的时候，正赶上几名高年级学生取体育比赛报名表，她混在队尾，滥竽充数。
幸好，办公室里只有何炅一人。
等闲杂人等都走了，她笑嘻嘻地露个脸，喊了一声：
宋祖儿爸！
何炅皱着眉抬头：
何炅宋祖儿，我跟你说多少遍了，在学校要叫我什么？
宋祖儿急忙正色道：
宋祖儿何老师。
进了屋，她扯了把椅子坐下，
宋祖儿何老师，不是我说您，一天到晚少皱眉，您看您，一天没见，抬头纹又深了。
何炅少跟我贫嘴
何炅看了眼腕表，面容严肃，
何炅这个时间点，你不在班里好好上课，上我这儿瞎晃荡什么？小心我告诉你班主任。
宋祖儿我这不是有点事求您嘛。再说了，我又不傻，反正班主任问我为什么翘自习，我就说体育老师找我有事，好歹是您课代表嘛。
何炅真不知道你这副伶牙俐齿的样儿是随了谁。
宋祖儿那还能随谁呀，当然是您那貌美如花的……前妻，也就是我的老妈啦。
宋祖儿故作淑女地捋了捋鬓角，切入正题，
宋祖儿怀旧的话，咱改天再聊啊，我今天有正事相求。
何炅不拿好脸色看她：
何炅正事？正事就是给王家那小子跑腿，找地儿搁工具箱？
宋祖儿哟，您老真是料事如神，什么事都难逃您的法眼。
何炅敷衍地瞥了她一眼，那么大个工具箱，是个人都看得见！
更何况，他这个女儿，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找他不是自个儿的，就是王家的。
宋祖儿夸完一句，便开始挑何炅生话里的刺：
宋祖儿不是我说您，您跟张杰叔叔也都是二十几年好哥们了，能别总管人家儿子叫王家那小子好吗？说起王俊凯这名，还不是您给起的啊。
王俊凯，宋祖儿。
这俩人是自打娘胎起，就安排好的青梅竹马。
何炅搓了搓掌心，没说话，示意她继续。
宋祖儿持续蓄力：
宋祖儿再说了，您这‘电器杀手’一年到头闯多少祸呀，不是今儿微波炉坏了，就是明儿电饭锅不跳闸了。哪次不是一个电话打到我姜叔叔那儿，人家爷俩二话不说就帮您修……
宋祖儿更何况，学校一年到头检查不了几次，也就是这回情况特殊，寝室不让放了。我就放个工具箱，也占不了您卷柜多少地方，等检查这阵风过去，我立马拿回来，还不行嘛。
何炅揉了揉太阳穴，老父亲的醋劲上来，忽然灵魂拷问她：
何炅王俊凯就那么好啊？从小到大我一说他你就护着，胳膊肘往外拐，拐得都要掉了！
宋祖儿那是当然喽。
宋祖儿不假思索。
何炅大着嗓门：
何炅他哪里好了？
宋祖儿哪哪都好。
宋祖儿轻描淡写道。
何炅行啦，东西放这儿，你走吧。
何炅摆手撵人。
常言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何炅看着自家闺女雀跃离开的背影，心里愤愤：他家这盆水，怕不是现在就泼出去了。
宋祖儿王俊凯，你怎么在这儿？
刚出办公室，宋祖儿看见对面器材室门口站着的人，险些惊掉下巴。
少年倚着白墙，神态懒散：
王俊凯还篮球。
宋祖儿得意地向他报告：
宋祖儿工具箱我放去老何同志办公室啦，绝对安全，你放心吧。
王俊凯知道了。
宋祖儿那我先回班上了啊。
王俊凯嗯。
尬到聊不下去了。
宋祖儿撇嘴，转身走得干脆。
早知道她就不在老何面前夸人了，分分钟被打脸。
狗屁的兄弟情！
全然不知身后的少年渐渐地红了耳根。
王俊凯站在原地，怀里抱着个篮球，一直保持着倚墙的姿势，像一尊雕塑。
方才宋祖儿和何炅的对话，他虽然是无意间听到的，但也都流进心坎里。
特别是那两句——
“他哪里好了？”
“哪哪都好。
他不知为何觉得心里有点甜。
直到视野中，那束熟悉的马尾辫变成一个小黑点，女孩的身影在走廊深处消失不见，他才收回目光，继而抬手去敲器材室的门：
王俊凯老师，我来还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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