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墨白房间的烛火摇晃了一下,接着街道上传出了小儿啼哭的声音,再然后就是一阵喧闹声。
血无痕站在从半开的窗户前往外看去,深夜里昆仑山那身白色校服格外的醒目。
“站住!”
入尘手中扇子大开,转着圈的飞了出去,女鬼抵挡不过被挤到了死角,入尘又从腰上扯下了铃铛,大有立刻超度了女鬼的架势。
血无痕随手拿起桌子上的黑色棋子打了出去,入尘被棋子打了手腕,手上的动作略有迟疑,那女鬼立刻趁机逃跑了。
看到女鬼逃了,入尘收回扇子气鼓鼓的环视了一下四周:“不知那位道友助她,不妨现身一叙?”
“她有怨屈,何不让她了了执念再送她往生?”
“道友难道不知,她并非活人,若是放任她逗留人间,不只是与她自己,也与旁人无益。”
“啧,死脑子。”血无痕叹了口气,不愧是沈君铭的徒弟,一脉相承的死脑子。
“道友……”
“她生前亦是昆仑弟子,算是你师姑,你……”
“既为昆仑弟子,就该以除魔卫道为己任,不该逗留人间危害一方。”
血无痕的火都上来了,一脉相承的狗脑子!
“你,你好自为之!”
“既然如此,还请道友下次不要阻止在下。”
血无痕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沈君铭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如此刚正不阿的弟子?
入尘捡起地上的棋子,气鼓鼓的回去找沈君铭了,血无痕见他没有去追女鬼松了口气。
“姑娘留步。”
女鬼停下脚步,慢慢转身看向身后,见对方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这才确信对方是在呼唤自己。
她紧张的梳理好自己的仪容后,搓了搓手后才紧张的行礼问道:“公子可是有事?”
墨白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的鼻子:“姑娘,我不是坏人,我只是想问你,你是不是受了好大的委屈才不肯往生的?你告诉我,也许我能帮你。”
女鬼眼含泪水,小心翼翼的上前几步,接着直接跪在了地上:“仙师,青黛并非有意危害一方,青黛有不得不逗留人间的理由,还请仙师垂怜。”
“哎呀,你别哭呀,我,我最怕女孩子哭了。”墨白递过去一方手帕,又想起对方是鬼,手帕怕是用不了,有些懊恼的挠了挠头,“你先告诉我,是谁欺负了你啊?”
青黛抽抽搭搭的回道:“小女子,名叫青黛,家住……家住双月城,曾是昆仑山掌门的弟子,只因年少不懂事,私自叛逃了昆仑山,落了个被逐出师门的下场。”
“当年仙魔大战,我身受重伤,被夫君救了一命,是我道心不稳动了真情,不惜伤了师尊和师兄也要嫁他。”
最初的一年,她二人相敬如宾羡煞旁人,第二年江寂外出带回了一个女人,江寂说,此人重伤昏迷,他不可见死不救。
那时青黛并不过多在意,反而觉得江寂是善良体贴之人,直到这女人的伤势见好,她才察觉不对劲。
这女人对自己的态度与对江寂的态度截然不同,偏偏又装的很,只要她略有不悦,江寂总会觉得自己不够大度。
她本以为女人伤好便会离开,不想待她伤好,江寂要抬她做平妻。
“你要闹到何时,她虽是平妻,掌家之人还是你,你有什么不满足?”
她那时就该明白此人不可托付,她那时就该离开的,也不知她是放不下过去的时光还是放不下那个为了江寂不惜顶撞师尊和师兄的自己,她还是留了下来。
之后的时间里,她眼睁睁的看着江寂和那女人琴瑟和鸣,她大闹了几次,江寂对她越发的没了耐心,整整一年未曾踏入她的院子。
婚后的第三年她怀孕了,江寂不信孩子是江寂的,即便孩子生了下来,也未曾探视过一次。
孩子三岁时,江寂终于来了,她以为江寂是来修复关系的,没想到那人是来取自己灵根的,他说他知道青黛的灵根是肖君白用了数不尽的珍宝堆砌起来的,他要用青黛的灵根给那个女人入药,因为女人怀孕了。
青黛没能留下自己的灵根,半年后,她死了。
她没什么放不下的,只有师门和自己三岁半的孩子,她最开始只是想当面向师尊道歉,想替孩子寻个出路。
偏偏她死了之后,江寂又像是良心发现了一般,他搬进青黛的屋子,守着青黛的遗物折磨自己。
“不是吧,姑娘你又心疼他了?”墨白眼神里的怒火都快喷出来了,这渣男都渣成粉末形状了,还心疼呢?难怪肖君白不认这个徒弟,换成他,他也不想认个大恋爱脑当徒弟。
“不不不,我只是,只是担心孩子。”青黛赶紧解释,“至于他,太脏了,我不想要了。”
“那个追你的少年是昆仑山的弟子,他今日没有抓到你,明天一定会江家登门拜访,你可愿将事情明白告知?”
青黛点了点头,她也有些话想告诉肖君白。
第二天入尘跟着沈君铭一前一后刚踏进江家的门槛,身后就传来了三个人的脚步声,两个人转头看过去,来者正是血无痕和夕沉月。
沈君铭看了看血无痕最后将目光对上了血无痕身侧的墨白,血无痕不动声色的将墨白挡在了身后。
“魔物!你来这里做什么?”
血无痕冷冷的看向入尘,未等他发作,一旁的沈君铭率先行了个拱手礼。
“师兄。”
血无痕将目光从入尘身上移到了自己手中的扇子上:“青黛之事,你打算如何处置?”
“自然是分个是非黑白。”
“沈仙师代肖掌门行事,自会秉公处理。”夕沉月手中的团扇遮住大半张脸,一双美目含情脉脉,如果在场的人不够了解他,还真以为他是个温柔贤惠的人了。
五个人在家丁的指引下来到前厅入座,家主江寂形如枯槁模样,看得出来,这些日子他过得不怎么舒服。
说起青黛,江寂也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悔不当初,若是换做旁人,怕还真以为这是个痴情的人了。
“如此说来,江公子是被那女子蒙蔽了心智才会如此对待青黛姑娘了?”墨白翻了个白眼,这厮三言两语的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嘴上功夫果然不一般。
“你撒谎也挑个好一点的。”入尘最恨无情无义之人,语气自然强硬至极,“没有人能左右别人的思想,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那女子能蛊惑你,说明是你自己的心智不坚定。”
“小仙师说的对,是我对不起娘子。”江寂又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就要随青黛去了一样。
骂又不起作用,打,对方还是个凡人,入尘胸口一鼓一鼓的,这口气说什么也咽不下去,偏偏还没办法发出来。
“既然江公子这般,那不如随师妹去了吧。”
沈君铭算是没耐心了,他抬起头平静的看向江寂,语气波澜不惊。
“沈仙师说笑了,我还要照顾孩子……”
“你们,要不要听听青黛姑娘的想法?”墨白赶紧把锁灵囊打开将里面的青黛放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