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程鑫醒来时,天已经渐黑了。
他迷惘地四下张望,记忆一点点回溯,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他再怎么不清醒,也能认得出来,这是在他师傅的卧房门前。
至于他么,现在大概是毒打后被扔了出来吧。
沈一清怕他脏了她的屋子。
想着,丁程鑫的眼眸越来越冷。再也不愿在此处待下去,他活动了下筋骨正要离开,身躯却一愣。
痛觉如同细微的电流,缓缓流过他的四肢,徒留下一股清清浅浅的麻痒。
这次他的伤势,怎么如此之轻?
鬼使神差般推开门,走到她房内的屏风前。
那张他日思夜想、恨不得千刀万剐的脸,倏然出现在他眼前。此时正睡得很沉,脸颊还覆盖了一丝不自然的潮红。
床头摆着一只盛满黏黑状液体的瓷碗。
借着朝夕相处的经验,他早已看出,跟前的沈一清生病了。
是她常染的风寒。
上一世的她,便在染病后常常指使他去后山采药。
说是能助她痊愈,可实际上不过是心情不好,命他来回跑能找点乐子罢了。
他身上的伤,必然也是因为她今日身体不适,下手轻了些吧。
丁程鑫垂下眼,手指暗暗握紧了腰间的佩剑。
而现在,只要他出手,他现在出手,就能把毫无防备的沈一清杀死。
可手里攥住的剑,却奇异般地落不下去。
内心好似有个声音在蛊惑他:“凭借她元婴的修为,难道染了风寒就会连一个黄毛小儿都无力惩罚么?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
半晌,他咬紧牙关,收剑回鞘。
也罢。
日子还长着,他总能找到机会报仇。若是这么轻易就死掉,反而太便宜了她。
他正要转身离开,床上却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
沈一清“谁?”
往常冷冽如清泉的声音,此刻却因刚刚醒来鼻音浓重的缘故,平添了几分旖旎柔软。
丁程鑫“回师傅,是我。”
他不卑不亢地轻声答道。
沈一清“……丁程鑫?”
沈一清的脸上显出一丝微不可查的惊愕,然而很快便消失不见。
她的目光很快转为狐疑。
沈一清“你来做什么?”
丁程鑫的大脑难得空白了一瞬,张了张口却没出一点声。
总不能说,我是来杀你的,但一不小心反悔了吧?
丁程鑫“无事,师傅。我只是路过,听到有奇怪的声响,便进来看看。”
他随意编了个蹩脚的理由,眼睫微颤,等待对方一如往常般毫不留情地责骂他。
然而过了许久,沈一清却仍没有开口。
丁程鑫抬头,她正失神地望着他。
此刻因为他的动作才终于反应过来似的,眼眸染上一抹怒气。
沈一清“无事的话,就滚回你的卧房。”
沈一清“在我沈一清师门内,即便是个废物,也别想在修炼时偷懒。”
她果真是嘴下一点都不留情。
丁程鑫自嘲地应了声是,回身离开。
−
抵达那处破败的卧房,丁程鑫盘腿端坐在床上,开始调动体内的灵力疗伤。
忽然,他的动作一顿。
他竟觉得体内有一股不属于他的灵力涌动着。
即便这股灵力同他的经络并无冲突,甚至还有如微风般轻柔、泉水般清澈。
他气沉丹田,那灵力也乖乖随他来到丹田处。
他试着借用这股力量,仅仅一晚便神奇地疗愈了全身的伤口。
只是奇怪的是,待他痊愈,这股灵力竟全数消散了,在他体内一丝一毫都没留下。
他眉头紧锁。
刚刚察觉到这股灵力的存在时,他心里便已悄然有了答案。不过一直不愿去想罢了。
但此时,不得不想。
沈一清,为何这一世忽然变了心性,为他疗伤,在意起了他的死活?
或者说,她有着什么目的。
丁程鑫敛眉,躺回到床铺上。
虽然不愿承认,但他的师傅,必然是又发现他的某些利用价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