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载04

炮火划破高空，照亮惨白的夜时，司程庆幸自己把阿厌送走了。敌人涌入襄城时，满城昔日娇嫩洁白的栀子花，都被溅上了猩红。浓郁的花香交织着刺鼻的硝烟味与腥臭的血气，熏得人不住流泪。

“我不走！”

“为什么不走？”

“我，”她眉头紧蹙，“我，我是你......”

“你又不是我正妻，”他打断她，却是头一次这么用冰冷的语气，“夫有难，妻同当。你又不是正妻，自然没必要一同留下来。”

她一时语塞，又气又急，转念一想又道：“当初你说的，尽你所能，给我我想要的。现在，我只想要留下来！”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固执地想要留下，她知道自己就算留下来也帮不了什么，她只是不想那个人又一次孤孤单单地面对所有，孤身一人的。对于他，她总是思绪复杂。半年时间太短，短到她根本还没理清思绪，战火就燃起来了。

他没有说话，良久才叹了口气，俯下身道：“但我记得我也说过，我不负你。”他说着，抬手摸摸她脑袋，“你年芳一六，还有更长远的未来。襄城一战，胜败难料，我不可能拿你的性命一起赌进来。此去樊城，虽是边远，但却小安富足。诸多事宜我已在那边安排好，你且不必担忧。”

他对望着她，眼眸中是熟悉的温柔。他忽地弯唇一笑，轻轻落了一吻在她额头上，“我无正妻，但有唯一一个小姑娘。照顾好自己，我才能安心。”

说罢，他便将她向前轻轻一推。前方周围多是逃难的人，她甫一被推，踉跄地被人群包拥，涌动的人潮把她推上火车，根本逆行不得。

“阿程！！”

他遥望她的背影，目光温柔依旧。

在“给你你想要的”和“我不负你”之间，司程选了后者。

司程带着人死守在车站这片，不让敌人攻破这唯一出城的路，硬是用炮火给百姓隔出了逃难的机会。火力来回拉扯了三天三夜，他也守了三天三夜。

曾经襄城人不知司家主何貌，往后襄城人难忘司家主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