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啊!你小儿子又和别人打起来啦!”
王奶奶佝偻着身子、持着拐、快步向正在洗衣服的张婶儿走过来。
张婶儿用胳膊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皱皱眉道:“又怎么啦?”
“哎呦,你去看看,你快去看看,打的可凶了!”
张婶儿把手里的木棒槌往河边的衣服上一扔,手蹭蹭衣服,就往王奶奶来的方向走,远远地,便看见两个七八岁小孩扭打在一起,旁边还有六七个差不多大的小孩在围观。
“干什么呢!”
张婶儿远远地这一吼并不被理睬,非得上去把两个扭打在一起的“小猴子”拉开两人才能气呼呼地消停一会儿。
“球子!又怎么回事啊?能不能给我省点心啊?啊?”张婶儿声音很轻、很细,但语调中是满满的责备。
“这不赖我!”球子满脸委屈,转而微怒“他诅咒我大哥!我要让他好看!”
“你胡说!我说的都是事实!”黑蛋紧忙反驳。毕竟有人家的母亲在场,黑蛋还是很识时务的。
张婶儿看看黑蛋,问道:“怎么回事儿?”
“张婶婶,您的当家去竹熙镇那么久没回来,肯定是遇上什么,什么麻烦事儿了,你大儿子之后也去了那么久,估计应该,应该是遇上,遇上了……”
黑蛋没往下说,张婶婶自然懂得黑蛋是什么意思,他说的定然是那近来令神鬼都避之不及的百面鬼了。
虽然这只鬼很少有人见到,大人们也只是经常拿它来吓唬吓唬小孩子,诸如“不把这碗饭吃了百面鬼晚上就来找你了!”“百面鬼最喜欢吃说谎的小孩子了”,可是她心里又怎能不这样担心过?
张婶儿强颜笑了笑:“嗨!你们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你爹和你哥前几天还给我来信了呢,没事儿!别一天到晚的瞎捉摸。”
“真哒!”球子黑色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
“那是当然!再说了,就算真有个什么意外,我们村里还有‘医仙’柳郎中呢!他可是无所不能呢!”
“对!柳哥哥那么无所不能,怎么可能有事?再说了,”球子瞟了黑蛋一眼,故意加重语气,“他们根本没事!”
黑蛋翻了一个白眼扬长而去。
“哎!”张婶儿无奈摇摇头,哄着球子去和其他小伙伴玩儿了。
瞧着球子很快地和其他的伙伴玩得欢喜,王奶奶从后边赶上来,悄声问道:“真没事儿?”
张婶儿忧心忡忡地转过身来,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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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百面鬼,是近几年突然在南方出现的一个极其狡猾凶残的恶鬼,它有着千人千副面孔,善于变化各种形态,且喜怒阴晴不定。有人说它的原貌是一个极其丑陋的老太婆,所以才需要这千百种好看的皮囊;有人说这千姿百态正是它狡猾的地方,它的原型应该是一头野兽状;还有人说,这百面鬼虽然是狡猾凶恶,但好像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应该是有未了心愿的冤魂所化,对这人世有着极强的执念。但这一说法又鲜有人认同:像它那么果断、冷漠的做事风格,怎么看生前也不像一个至情至性的人,再加上这百面鬼的威慑力过于强大,所以多半人更愿意相信它是一个穷凶极恶的恶鬼。
和百面鬼一起流传开来、让人匪夷所思的,就是那百面鬼的老巢蓝月涧了。有人说这蓝月涧之所以叫蓝月涧,是因为在这里可以看到蓝色的月亮。但是从来都没有人知道如何到达这里,又或者说,到达这里的人,都去重新投胎了?但既是如此,那么“蓝月涧”这个地方又是如何流传出来的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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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后记得按时服药,一日两次,早晚各一次。三日之后若是还不见好转,您再来找我。”
“哎,好嘞好嘞!谢谢柳郎中啊!”
“都是邻里,应该的。”这青年男子颇为谦和有礼的微微一笑,起身送这位年过中旬的壮汉离开。
“哎呀不用不用!您歇着吧!”这壮汉上下打量了一下柳郎中:嗯,眉眼清秀,面相温和,斯斯文文,再加上这一身淡青色轻炮,说是京城大户的世家公子也不为过。
“您这,搁我们村儿也待好几年了,也老大不小了,再不抓紧寻个良配,实在是,白费了您这副小脸儿啊!”
柳郎中笑笑:“不急,您路上慢点。”
“得嘞!”说着,壮汉转身摆摆手出门。
柳郎中刚坐稳,张婶儿便神色紧张地敲了敲敞着的房门。
柳郎中看清来人,微一颔首示意,含笑招呼道:“张婶儿。”
张婶儿轻手轻脚地走到柳郎中面前坐下,满脸忧虑地道:“柳郎中,我丈夫一个月前去竹熙镇采买,十多天未归,我大儿子为寻他,随后也去了竹熙镇。可是他们二人到现在也没个信儿,真是急死我了!您见多识广,您可否有什么法子,能知晓我丈夫和我大儿子是否安好?他们又为何迟迟不回家?”
柳郎中静静地听她讲完,但实际上,他心中早已猜测到张婶儿想说什么了。
柳郎中思忖片刻,道:“想知晓他们是否还安好的法子只有一个,那便是亲自去看看。”
张婶儿呆滞地看着柳郎中,道:“去竹熙镇?”
柳郎中点点头,继续道:“但是不是您去。您还要照顾球子,而且竹熙镇的情况还是未知。眼下的情况来看……我代您跑一趟吧。”
“您的意思是说,竹熙镇那边很可能……”
“您先不要胡乱猜测,一切都还未知,我也说不好。但他们久离不归,定是遇上什么事了。待我前去看看便知。”
张婶儿有些恍惚,“好……可是你一个人……”
柳郎中笑道:“大家不是都说我神通广大吗?”
见柳郎中这般自信,张婶儿总算稍稍放宽心,露出一点笑意,“那您多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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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郎中留下一名小童看着铺子,便出发了。
那一抹淡青色的身影离开村子一段距离、到了一些人迹罕至的地方后,便如鬼影般迅速闪动着,很快,便到达了一个云雾缭绕的山林中。这里的雾气很大,且丛生着几百年的老树,而在这繁盛的植被中,毒蛇、蝎虫甚多,它们常年释放出的毒气使这雾气变得微蓝。
又是一瞬,柳郎中已泰然自若的迈入了这丛林中,渐渐地,这身影也消失在这微蓝的浓雾中。
浓雾山林的深处有玉佩碰撞般叮铃作响的水流声,那是一处清冷的山涧。水流顺着绵延的山势而下,清澈见底,冷若彻骨。若是运气好,赶上满月的夜晚,或许能透过这微蓝的浓雾看到那悬在两山之间的一轮圆月,那情景,既诡异、又美艳。
不知何时,那抹淡青色的身影已立于山涧旁,正是那“柳郎中”。只是这时的“柳郎中”身材仿佛小了点儿,手也变得纤细白皙,而他那张脸,也变得小巧精致起来,虽然温和的面相并未改变,但他那忽而变得微蓝的眸子中又分明多了几分阴森森的鬼气和凌厉。
不多时,“柳郎中”身后的丛林中钻出了一个胡子拉擦、邋里邋遢、脏兮兮的“乞丐”,“柳郎中”微微侧目,只听那“乞丐”“啾咕啾咕”地怪叫起来。“柳郎中”转过身来,一个冷冷的女声在这山林中响起:“竹熙镇的……李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