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心实意的觉得此生已毁,若下到黄泉见到父母,二老大概也不会想认他了。他苦苦煎熬二十几载,可如今却有人对他说,你没错,是世道错了,你无需自责……这叫他该如何自处?
温客行突然觉得难以忍受,用力推开周子舒,跑出了房间。
周子舒眼睁睁的看着温客行很快消失在人海中,没再逼他,只是默默的跟在他不远处看着他。
温客行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走,昨日的晴朗已经不复,天空飘着细小的雪花,在地上落了薄薄的一层,人踩上去留下一个个浅浅的脚印,纵横交错。
他逆着人群一路前行,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鼻尖窜进一缕独特的醇香。
抬头一看,是一个酒坊。他脚步一顿,看着那匾额愣愣的出了会神,然后抬脚挑帘进去。
里面稀稀落落的坐着零星的几个人,见温客行进来皆是眼前一亮。温客行浑然不觉,径直找了个靠窗的地方坐下。
店小二赶紧过来招呼:“这位公子需要点什么?”
温客行嘴角挂上恰到好处的笑容,声音温润:“劳烦把你们这儿最烈的酒给我上几壶,再……照那边大哥桌上的菜给我上一份就行。多谢!”说罢掏出一袋子金珠扔给店小二。
店小二眼睛都直了,忙不迭地点头,很快便给温客行满满当当的摆上了一桌。
一桌特色小菜皆是琳琅满目、色泽诱人,温客行却看都没看一眼,拎着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他先是轻抿一口,被辛辣的味道呛得一个激灵,眼角瞬间染上了一点薄红。
原来这就是酒的味道吗?与书上描述的相去甚远。温客行嘴角勾起一点嘲讽的弧度,仰头又灌了一口,突然在灼烧中咂摸出一点点不一样的味道。
好像灵魂都飘然远去,整个人只剩下那顺流而下的灼痛,再顾不上其他。
何以解忧,唯有一醉。如此说来,果然不假。
几壶很快下了肚,温客行本是第一次喝酒,再加上又是酒坊最烈的酒,喝得又急,几壶下来,脑子已经是晕乎乎的了。
然而他又让小二上了几壶,抱着酒壶接着喝。喝到最后已经眼神迷离,捂着抽疼的胃直想吐。
暗处的周子舒再也待不住了,冲到迷糊的温客行身边按住他的手,拿走他手里的酒壶,不让他继续喝。
酒壶突然被拿走,温客行不高兴的抬头,见是周子舒,又傻兮兮的开始笑:“子舒哥哥……”
“哎,在呢!”
周子舒接住这个连站都站不稳的小傻子,柔声声应他。这一次不会再让你一个人,连出声都无人应答了。
温客行刚要说话,胃里一阵抽搐,有一股吐意涌上来,他赶紧拨开周子舒,踉跄着出门吐了。
周子舒心疼的跟上去搂住他,轻轻的在他背后拍着。
温客行吐完以后整个人清醒了一点,挣扎着把周子舒推开一点:“别过来……脏!”
这次周子舒没再放开他,而是把人搂得更紧,掏出手绢给他擦干净嘴角沾的秽物,坚定的告诉他:“不脏!”
趁温客行腿软愣神的空档,在他面前半蹲下来:“阿行上来,子舒哥哥背你走。”
温客行看着眼前弓着身子的周子舒,看那人乌黑的发丝间落着雪花,背上两个漂亮的蝴蝶骨振翅欲飞,看上去安心又令人着迷。
温客行鬼使神差的趴上去,触到了一片滚烫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