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沈清秋听完了他的话，冷笑一声，果断拒绝。

这种事情和何其荒缪。

眼前这个儒雅和善的男子，便提了这么一个要求。

其实关于这人沈清秋也略有耳闻，在某本古籍当中有记载 ，“第七酆都北阴，炎帝大庭氏，讳庆甲，天下鬼神之宗，治罗酆山，三千年而一替。”

故而言之，鬼魂的生杀予夺都在于眼前这人。

想必他屈尊前来交易，怕也是万分受限。虽说再次落到洛冰河手里 ，他还真的动过这个念头，但也是转瞬即逝。一个人若是真心相求，总有千万种法子的。

终究还是他骨子里惜命。

北阴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也不恼，垂首看了眼玉简，道：“无妨，如若有需，亦可再议。”

沈清秋正欲说些什么，整个幻境却震了一震。北阴掀起眼皮，朝虚无的远处看了一眼。

“此事不为外人道，吾乃还也。”

眼前场景瞬间消失 。他回到了自己的梦境里，远远瞧见那个朝这边走来的熟悉身影，便生生强迫自己从梦中醒来。

梦境消散。

沈清秋睁开了眼。

刚刚所见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他意识到有人在旁，迅速收敛了脸上神色，做出一副刚睡醒的朦胧样。

眼中渐渐清明，他一眼就看到了身旁的洛冰河。

察觉到他醒了，洛冰河也将微阖着的双眼睁开，带着一丝审视扫过沈清秋。

但他似乎不在意，自顾自地从榻上坐起，状似不经意地看向了洛冰河。

“你看见了什么？”

沈清秋不为所动，洛冰河一把掐住了他的下颚迫使他仰头，沈清秋直视他的眼，冷淡地开口。

“陈年旧事。”

见洛冰河并未松开手，反而愈发用力，沈清秋不耐烦地拍开他的手。

“沈清秋，你没说实话。”

洛冰河转过了身，扔下了这么一句话。

沈清秋心中一滞。

随即冷笑，嘲讽道：“怎么？你想让我跟你说些什么，说我看到当年自己手脚如何断，如何死的么？”

“这一点，小畜生不是看得最清楚的么？”

洛冰河又转了过来，笑了，眼底却是万丈寒冰。

“看来师尊对这些陈年旧事记得倒是清楚，想必是万分想念啊。”

“是否需要弟子，好好帮师尊温习一次？”

最终还是没能成功。

有魔族即使来报，似乎是什么急事，洛冰河听过之后便离开了。

天冷，很有自知之明的沈清秋清楚自己没有离开的可能。因而没想过离开，反而下了榻，在殿内四处走动。

熏笼烧得旺盛，屋内暖和，沈清秋随手从架上抽了本典籍，毫不见外地翻看起来。

等洛冰河回来时，沈清秋已经睡过去了。

虽说几个时辰前刚睡醒，但梦中所经历的那些依旧耗费精力，现下才是终于安睡过去。

古籍滑落在地，沈清秋一只手下垂着，另一只则枕着头，用这个并不舒适的姿势睡了过去。哪怕才刚经历一场大火，沈清秋还是点着烛火，一点儿也没长记性。

洛冰河坐上主位，手中却多了一个物件，正是掉在地上的那本古籍——《魔物通鉴》。

里面所撰写的皆比当年修真界所记载的更为完善，也更为准确。

他扭头看了眼椅子上的沈清秋，倏然地想，如果他能同那个“沈清秋”那样，该多好。

如今安睡的这个人看上去与那个“沈清秋”相差无几，如果把他，也做成那样“沈清秋”，又会如何？

不过这念头只不过是转瞬即逝，迅速否决。

怎么可能做到，哪怕做的再完美，也只是一具傀儡，永远不会是他想象中臆想的，那个沈清秋。

既然如此，又何必白费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