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之兴衰,无外用人,得一人则兴邦,失一人则亡国。如今我军兵微将寡,若刘昂真有才学,将军不往,岂不是将人才拱手让人?若刘昂只是沽名钓誉之徒,将军再将他赶走便是。”
“何况昔日刘昂曾亲自到在下家中拜访在下,一番谈论之下,此人虽不著文章,然他胸中兵法谋政非在下所能及,望将军效仿周时西伯侯访吕望之事,亲自前往求贤。”张纮顿了一下,缓缓说道。
孙策伸手揉了揉眉宇,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子纲先生所言甚是,如果刘昂有张良、韩信一般的智略,我愿学高皇帝拜他为将。”
然后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周瑜,吩咐道:“公瑾,过几日你我二人一同前往巢湖。”
周瑜点点头:“义兄,事不宜迟,我们当立即动身前往。”
张纮捻须说道:“不错,今日将军门前有太平鸟鸣,刚刚我卜算一卦,将军此去当得贤臣良将。”
孙策闻言喜上眉梢,道:“既然如此,你我三人现在就出发。”
居巢。
孙策一行人在官道上策马疾驰,赶到居巢境内刘舫居所外时恰好刚过正午。
孙策端坐马上,举目细看,但见此处别有一番景致:苍松翠柏四时长青,四季奇花次第开放,间有清溪潺潺而下,果然是“人在景中,景在画里”。
遥遥望去,见有数人荷锄坐在田垄上正休息,一个农夫唱道:“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地如棋局,子落八方;人分黑白,往来争利;功名富贵,尽付黄土!”
孙策听罢,心中对这作这歌的人多了几分钦佩,便上前问道:“你们唱的这歌是何人所作呀?”
唱歌的那农夫擦了擦额头的汗,他虽不认识孙策,但见他相貌堂堂,身上却隐隐有常年征战的杀气,一看便是一名将帅。
那农夫看着孙策的双眸轻笑道:“将军虽然打算建立功业,但人终有一死,人之死后荣华富贵尽付东流,将军何不顺应天命,卸甲归田,求得一世快活呢?”
父仇未报,岂会甘愿老死林泉?
孙策听到这话心中不悦,但还是强忍怒火道:“大丈夫理当建不世之功,搏一个青史留名,才不负此生,怎肯甘愿解甲归田?”
农夫听到孙策这般说辞,也只是轻轻笑道:“人各有志,老朽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大争之世,只有你死我活这一条路可走,将军若是自认真命之人,便沿此路直至山上,那边自然有将军要找的人。”
周瑜见那农夫松形鹤骨,气宇非凡,心中暗道:“莫非此人也有安邦定国之策?”
于是便上前施礼道:“先生有此大才,何不随我们一同回去?”
“哈哈哈……”
那老者捋了捋自己散乱而灰白的胡须,大笑道:“老朽山野闲散之人,不堪世用,将军自然会遇到贤才。”
“先生果然有商山四皓那般的气节,我等告辞。”周瑜不免有些失落,只得长揖而去。
三人翻身上马便向刘舫隐居之处而疾驰去,很快便只留下一路尘烟。
看着孙策等人的背影,另外的一名农夫问那名老者道:“元节兄以为那两个年轻人如何?”
如果周瑜还在这里,听到这人的表字定然会大吃一惊,这名老者便是汉灵帝党锢之祸时侥幸逃脱、流落四方的名士张俭**节。
张俭饱经世事的双眸微眯,缓缓开口道:“我们已经老了,该交给他们年轻人了。现如今天下大乱,英雄、乱党并起,能乱我汉家者,必此二人也!”
“张俭字元节,山阳高平人,赵王张耳之后也……中平元年,党事解……大将军、三公并辟,又举敦朴,公车特征,起家拜少府,皆不就。”———《后汉书》卷六十七·党锢列传·第五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