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阳发现了一块银锭,似乎就是从南下运出的。商阳并非一国中心之处,走哪里都会经过。
大量银锭,无端出现的流民,巧了。
“惊蛰那边没有消息?”
“没有。”
肖战点头,看向王一博,见他眼神微动,道“:走吧,回去了。”
“好。”三人顺着人流,渐渐行远。
惊越暗中查过个个药房,证实了赵白衣所说全然属实。他以藏花之名入良药,所挣银钱助众人。月霞堤决堤,他还捐过银两。
即便幼年遭遇家破,还被拐入卖入乐馆。却也没有怨天尤人,自怨自艾。反而是以德报怨,心怀善意。
与他相比,肖战也真觉得自惭形秽了。利用赵白衣的善意,揭开冷远的面具。当一切真相被他亲手揭开,以他同冷远的关系,又该如何自处。
肖战不知,接下来,他要做的,只有等。
局定,解局人已至,大幕将掀。
……
苏界任商阳太守不久,见百姓度日疾苦,家园新建,故人不存。于心不忍,遂含泪请旨,恳请圣上开恩,三载内免商阳百姓六成税收,休养生息。
这道请旨还未离开商阳,便已是世族皆知。一路坎坷,历经一月,以封泥覆盖带着丝丝干涸了的血液的信笺,终是被送到了长平,送到了肖云轻手中。
彼时莫湛刚审完兵工部尚书,前来回复。见肖云轻正同洛天远谈话,便颔首立于一旁。
“这请旨写的让人动容,虽未亲眼见到,却也能想到那让人痛心的场景。”肖云轻将信笺往前一推,闭眼惋惜。
“百姓生活不易,更何况又逢天灾人祸。”
洛天远听后,附和道“:圣上所言如是。天灾人祸,并非人之所愿。”随后话锋却是一转“可百姓上缴税务,本是应该。不若如此,每逢天灾人祸,国库何来银钱救济?三年内免去六成,未免太过。”
肖云轻看着莫湛“:左丞相,你看如何?”
“回圣上,近年边关还算安宁。百姓安居乐业,国库尚且充足,经天灾人祸,百姓苦不堪言。家园被毁,亲眷离散。若得苏太守之言,降去六成税务,也算安慰。”
“左丞相。”洛天远不满地看向他“:近年安宁,丞相可有想过几年后?百姓家园被毁亲眷离散,是让人惋惜。可公是公,私是私。你不能因为惋惜,就将他们该做的免去。”
洛天远眼光看得长远,平心而论,他虽有私心,可绝大部分都是为了防患于未然。眼下的安宁决计不会太久,且看江湖与朝堂间的一件件。
“太傅说的是,可国家面前,何来公私一说?为官者当为百姓思量,太傅您说,这是公是私?”
天额税收,年年如此。经过下面官员的层层克扣,收入囊中。上缴到国库的银钱还剩多少。
洛天远不再看他,转而对肖云轻道“:圣上三思,圣上若贸然减免税收。那其余百姓会如何想您?这是待人不公。”
说的言恳情深,令肖云轻动容,沉吟片刻,他道“:国舅言之有理。”
洛天远连连点头,还未高兴又听他道“:既如此,那就全国免税一成。待看收成境况,若境况之好,便再议。如何?”
莫湛一笑“:臣无议。”
只余洛天远僵化在原地,事情本已出现转机,可这转机却是。
由商阳的免税六成变成了全国免税一成……
“圣上,此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肖云轻冷冷俯视“:怎的?商阳免税六成,你道其余百姓会痛骂不公。全国免税一成,你又道不可。”扬起嘴角“莫不是,国舅身居高位久了,忘了自己一身绫罗绸缎来源于谁?”
洛天远沉默,又道“:臣为君办事,得君之俸禄。君又得天下人心。”
“可,圣上。你原本就重用百家,现在又贸然免税一成,邑周世族,定然会抗议。”
税收减免,便意味着他们每人能收入囊中的银钱会少去许多。当饿狼被抢食,眼中只有猎物的狼,又如何会同他们讲道理。
洛天远看不起百家,看不惯莫湛。平日也受了百官的不少贿赂,可他同肖云轻一起长大,即便两人因想法相左而站在对立面。他也不愿肖云轻碰壁,不愿见战火再掀。
这也是这些年以来,两人第一次敞开天窗说亮话。
侍女见状,都识时务地退到殿外。
莫湛像是事不关己,坐在一处倒了茶,自顾自喝着。
肖云轻在洛天远说完话后,就背过身不再看他。
殿内很静,只有香烟袅袅,淡淡茶香。
“都说了我们想法相左,你又何必多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