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那天的短信,我给了回复。
张家林迫不及待的约我见面,说什么尽快离婚,这样对谁都好。
我没吭声,只是觉得有点可笑,原来张家林这么嫌弃我……
他发来约定地点时,我愣住了。
老地方饭店。
张家林还真是好狠的心,前几天可以对我温柔嘱咐,如今竟然也能拿着刀,在我的心上凌迟。
我握紧手机,和他说好了时间,到了老地方饭店。
街道旁边车水马龙,而眼前的小巷子就像是被定格住了一般,却有着物是人非。
我看着眼前熟悉的地方,露出一抹苦笑。
这是我和张家林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当时他在这里兼职做服务员。
如今,我们之间该有一个了结。
我只听说过,从哪里跌倒从什么爬起来,却没听过从哪里开始,就回到哪里结束。
有始有终吗,我宁愿他不是有心之举。
我心情沉重,推开饭店的门。
门铃声叮咚一声,服务员热情欢迎。
我看见大厅里坐着的张家林从座位上起身,他在看我。
“你来了,糠糠呢?”说完,他看了看我的身后,一副很关心糠糠的模样。
“康康没有来。”我说。
“我不是让你带上他吗?”张家林皱眉,他在怪罪我。
“没必要。”
我说:“既然我们是来离婚的糠糠不来也行。反正,糠糠不是你的孩子……离婚以后……”
“于小念!”
没等我说完,他打断我的话:“我只是想看看康康,没有想别的。”
“没有想别的?”
想起之前糠糠哭的稀里哗啦的,委屈的问我他是不是杀人犯的孩子,问我爸爸会不会不要他,我就觉得内心止不住的发闷。
痛,想哭,同样想发脾气。
我不知道是我遇到糠糠的事情太过于敏感,还是这一段时间在张家林面前过于隐忍,今天终于爆发了。
总之,我来了脾气,朝着张家林喊了一声:“那你妈打电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是说了吗,别给糠糠说这些。”
说完,我一手拍向桌子,像个泼妇一样。
嘭的一声,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张家林没有第一时间回应我,反而左看右看,连声说了好几声:“抱歉。”
接着,他皱眉口气生硬:“我们去包间里说。”
我深呼吸调整自己的情绪,一言不发跟着他去了包间。
我觉得我是一个火药,不……一根绷得太紧的琴弦,任何一点刺激都可以让我崩溃。
【六】
到了包间,张家林从口袋里摸出来打火机,点了一支烟,他挑眉吐着烟气:“晓念,我真的就是想看看糠糠,你说我妈给糠糠打电话是怎么回事?”
他的眼中带着疑惑,大概是真的不知道这事。
他不是事事都要顺着他母亲吗?
“你问问你妈就知道了。”我刻意把声音放冷:“张家林,你和我领养糠糠的时候,怎么说的?”
“我说过了,关于他亲生父母的事情,我们谁都不说,现在是怎么回事?你妈还想抖出来什么…”
“是,我是有病,不孕不育!我…我是旧情难忘,这才收养了糠糠。但是,你妈不喜欢糠糠,可以直接针对我,为什么要和糠糠说那些事情?”
我说了很多话,很早之前就想对张家林说的话。
说完,我感觉我似乎轻松了不少。
我喘了一口气,还没觉得如释重负,忽然就感觉心口窒息的疼痛,忍不住的颤抖一下,身子朝着旁边倒过去。
一双手,扶正了我的身体。
是张家林。
也就是这一瞬间,我彻底崩溃了。
我甩开张家林的手,眼泪止不住流出来,是因为心疼还是什么,我不知道。
我吸了吸鼻子,勉强说着:“张家林……张家林……你滚,去结你的新婚去!去啊!去和你的新娘子,和你妈,和世俗过日子去……”
“你别这样。”张家林在我旁边似乎有些手足无措。
我闭上眼睛,烧心的疼痛窜入心头,我大概是病的更加严重了。
医生说我心脏有点问题,最好别情绪激动,保持心情。
可是,我做不到。
我怎么可能不在意呢?
六年,整整六年!我和张家林曾经拥有无数快乐,如今就要没了。
感情是什么,是说断就断的线吗?
我不想在他面前吃药,只好双手撑在桌子上,摆出一副绝情的模样。
“别怎么样?是你张家林先抛弃我的,我难道不能发发牢骚?”
“张家林……我从来没有对你有过二心,而你却怎么想我?六年啊,六年!他怎么样都已经被我忘的干干净净了,你为什么从不信我呢?”
张家林皱皱眉头:“我信你……”
信我?
我抬头,眼神中略有幽怨,嘴角扯着苦笑:“张家林,你说你信我?你信我,你妈会这样对糠糠,你信我,为什么不肯为糠糠在你妈面前多解释解释?”
“我……”张家林没话说了。
是,他还能说什么呢?
“张家林,我从没怨恨过你胆小懦弱,也没抱怨过你老是听从你妈的安排,从不敢多嘴一句。但是……离婚的事,是我们的事情。我们的恩恩怨怨自己解决,为什么要扯到孩子?”
“你别做什么事都牵扯到我妈!”张家林不高兴了。
“那你妈能不插手我们两个的婚姻吗?你到底是和谁结婚?”我问他。
“余晓念!”张家林提高音量大呵一句:“所以,你这是明摆要和我闹了吗?”
“是!”我咬牙切齿。
这是我第一次对张家林发火,和他闹脾气,还真是可笑。
争执到这,我们两个沉默了。
过了一会,我听见张家林叹气,声音也软了不少:“晓念,我知道你不想离婚,我也不想……但是,我得听我妈的安排。”
“还有糠糠,我没说我不喜欢糠糠,但是我工作升职,糠糠的身份太敏感了,对我不好,是个污点。”他说。
好一个污点……
我想捏紧拳头朝着他鼻子上一拳,想抛开他的心看看,这男人说着话时为什么这么无情。
可是我心疼,疼的没有力气握起拳头,我感觉那阵疼痛似乎窜入骨髓。
我勉强能说话:“所以……我说不带糠糠过来,我待会就跟你去办理离婚手续。”
“嗯。”张家林始终没多说什么。
我去了一趟洗手间,避开张家林吃了药,回来时张家林看我一眼,欲言又止。
他开车,我坐在后座上,我们一言不发到了民政局,走完了整个离婚手续。
离开时,一人一个绿本子。
“余晓念。”
我打算离开,却被他叫住。
张家林从衣服口袋掏出来一张邀请函:“晓念,我和她……十二月底结婚,这是邀请函。”
一张邀请函被送上,我只觉得烫的厉害。
“才离婚不到半年就要结婚?”我问。
“先办婚礼,后面再去补结婚证。”张家林见我没收,直接塞到了我的手中:“毕竟你是我前妻,我希望你也能来。”
希望我也能来?
我扯出来牵强的笑容。
“嗯,祝你新婚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