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华灯初上,设在含章殿的夜宴也该开席了。
这场家宴是祁睿为熠王庆功的。
熠王大胜突厥归来已有月余,本是奇功件早该嘉奖,途中出了熠亲王遇刺中毒的事被耽搁了下来。如今祁晟毒素已然排清,伤势也大好了。这推延已久的庆功宴自然也该安排上了。
大臣们携着家眷早早到了,同僚们攀着交情,夫人们打着外交,公子小姐们借机私语,眼睛时不时游晃到自己颇有好感的异性身上,不时低笑一声。忽闻得司礼太监宣圣驾已至,忙都噤了声,跪地参拜。
舒窈坐在祁睿身边,看着御阶下那些虚晃的眉眼,突然有些发晕,她轻轻伸手抵住脑侧,安慰自己,或许是烛光晃眼。
她视线散漫游移,落到某处,却蓦然停住了。
那人玄衣锦裳,广袖垂曳,身姿挺拔。腰佩莹白暖玉,流苏柔软垂下,自是眉眼秀逸,如水墨画般的清雅绝尘。
舒窈呼吸微滞,怔怔地盯着那处看了许久,直到歌舞兴,丝竹起,祁睿揽袖亲自给她斟了杯梨花白,语声温柔,吐出的话却像是毒蛇吐着芯子,“够了哈,看几眼得了。再看,小心朕将你眼珠子收藏起来。”
舒窈虽不惧他的威胁,可到底人多眼杂,不好随性而为,也罢,他平安就好。这般想着,舒窈收回视线,从善如流地接过君王亲自斟满的酒盅,轻抿一口,状若随意地问“祁晟无碍了?”
闻言,祁睿轻哼一声,眼中似嘲似讽,从她手里夺过酒樽“如你所见,”
御阶之下,祁晟若有所觉,抬头朝这边看来,与祁睿的目光狭路相逢。祁睿微微一笑,就着舒窈刚刚喝过的半盏酒樽一饮而尽。饮毕,薄唇轻起“满意了?”
舒窈知道,他指的是自己用小还丹算计他一事。可她一点儿也不心虚,端着娴淑大方的样子为他夹菜,“陛下做事,臣妾自然满意。”舒窈这人,向来知道如何在老虎头上拔毛后服软。
“哼,”祁睿本想讽她一句,可看着阶下的祁晟,手腕一转,拿起玉著将舒窈刚刚放在他盘里的鲈鱼肚肉就着到嘴的讥讽之言一并咽了下去。不出意外地欣赏到了便宜弟弟眸光暗淡的可怜样儿,心气儿顺了,勾唇一笑。渗的舒窈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心里嫌弃恨不得离他八丈远。‘闲的没事又发什么骚!’
祁睿自是不知他的小皇后心中是怎么嘀咕自己的,他现在像开屏的孔雀又像是斗胜的公鸡,看的舒窈无语,祁晟憋闷,朝臣傻眼。
他好心情地嘉奖历来看不顺眼的便宜弟弟,恩赐了金银财宝不说,竟还拍手赐下两位美人,当着众朝臣官眷的面,祁晟推托不得,那是在折皇上的面子,是不识好歹!可心底到底是不情愿的。
祁晟僵持着,气氛有些微妙。
“小九,怎么不说话?莫不是嗓子也伤着了?”祁睿笑意盈盈,就像一个关心弟弟的好兄长。
祁晟压下心底的抗拒,艰难张嘴“臣弟,谢陛下隆恩。”
舒窈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只是一些。不过面上还好,端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