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让的伤在车上又崩裂开了,他掀开衣服看了看,得重新包扎。
“有医药箱吗?”顾明潇四处看了看。
陆让指了一下案桌下面的白色小箱子,顾明潇拎过来打开,再把他的衣摆掀起来,发现伤口上的血已经渗透了纱布,顺着腰线流到皮带扣里。
“都这样了,你在路上还一声不吭?”
陆让伸手捞着自己的衣服,方便顾明潇给他拆绷带,说:“我怕我一吭声,你一心慌,载着我车毁人亡怎么办。”
顾明潇听了他的话没忍住笑了一声,说了句:“胡说八道。”
陆让没再说话,他低头看着顾明潇小心翼翼地给他处理伤口,暖黄的灯光打在她的侧脸上,觉得很甜很温柔。
“为什么要开车回来找我,就不怕到时候和我一起被绑了?”陆让忽然低声问,两人认识不到半个月,她怎么就敢这么不要命地回来找他?
“那你干吗把车留在那里,当时他们来找你的时候你要是直接开车跑,可能也不会落到他们手上。”顾明潇一边给他抹消炎药一边说,“而且,你是送我去机场才会遇见他们的。”
“再说,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成不成?”顾明潇继续说,“你看,我们不是安全地回来了吗?”
陆让笑了一下,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她的气息贴近,带着不似往常的温暖明媚,让他的心里也跟着柔软。
顾明潇给陆让包扎完伤口,伸手在他的腹肌上戳了一下,笑道:“他们说的是真的,陆老板真的有腹肌!”
“那还不赶紧抓住机会,他们可没有这个福利。”
顾明潇笑起来,她看着他,两人眼神相碰,气氛不知不觉就变了味道。她觉得自己心跳的频率都变了,喉咙都跟着发烫,鬼使神差的,她就开口说了那句她曾在被窝里反复练习了好几遍的话。
她说:“陆老板,要不,我们试试吧?”
陆让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说,表情都呆住了。他放下衣摆,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反正……”顾明潇低下头,慢慢地说,“反正你也不喜欢别人,而我喜欢你。”
这是什么逻辑?陆让轻轻地勾唇,总觉得这话哪里有问题,但又想不出究竟哪里不对,他耐着性子俯下身去问她:“为什么喜欢我?”
顾明潇看着陆让的眼睛,耳根慢慢变红,说得特别诚实:“他们都没你好。”
陆让感觉心里就像被猫爪子轻轻地挠了一下。他一度以为只有方梨才跟他最合拍,但他现在看着顾明潇,认真地想了想,或许并不是那样。
他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顾明潇的脑袋,说:“赶紧上楼去吧,你朋友要着急了。”
顾明潇低着头,“哦”了一声,起身打开房门走出去。微凉的夜风掼到她的脸上,她稍微闭了闭眼,又睁开。她知道是自己冲动了,但说那些话的时候,她很清醒。
说不失落是不可能的,她慢慢地呼出一口气,反正说都说了,现在后悔也迟了。
一连大半个月,除了跟团出去采风,顾明潇都没怎么下楼,她没想好要怎么面对陆让,干脆先躲起来。
但也有不得不下去的时候,比如说吃饭,比如说喝水。
顾明潇端着杯子下楼,瞥见陆让在吧台前擦杯子,她小心翼翼地准备从吧台后面绕到饮水机那边。
“顾明潇。”才走了几步,就被陆让叫住。
顾明潇伸手抚了抚额头,闭了闭眼,停住了脚步。
“顾明潇。”陆让又喊了一声,顾明潇认命地转过身,走到吧台前。
“陆老板。”顾明潇低着头,她浑身不自在,连脸颊都发烫,心虚得无以复加,“有事吗?”
陆让看着她没精打采的,低声问她:“你最近是不是生病了?”
顾明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陆让温润低沉的声音,她忽然就觉得很委屈,低着头不说话。
“这是怎么了?”陆让看着她要哭不哭的样子,从吧台里出来,走到她面前俯下身。他的气息靠近,让她无从抵抗。
顾明潇觉得陆让一定是故意的,太讨厌了!
她用力地偏过头,就是不跟他对视。
陆让看了她一会儿,“扑哧”一声笑出来。她更气了,扭头瞪着他,眼眶开始泛红,连水也不喝了,抱着杯子绕过他就要走,却被他一把拽住手腕。
“你过来,我和你谈谈。”
“我不想和你谈,我要睡觉。”顾明潇吸了吸鼻子,声音哑哑的。
“明潇,”陆让垂眸看了她一会儿,柔声说,“你还太小了,有很多事……”
“我不小了,陆老板。”顾明潇打断他的话,抬头看着他,有风从一旁的木窗外吹进来,她伸出手在风里慢慢摊开,掌心里握着风的温度,“你看这风,总是不停地追着、跑着,一刻也不曾停歇,因为它追随的是最遥远的,也是最贴近的。”
“没有人能替我做决定,”顾明潇的视线落在陆让身上,“陆老板,你也不能。”
顾明潇说完抽回手,赌气一样转身就上楼。
陆让站在原地,很久都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