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潇背着包下车的时候,稻城刚下过一场暴雨,部分地方还引发了泥石流,四处都拉了警戒线。
不大不小的雨还在继续下,夜间气温低,顾明潇冻得有些哆嗦。要不是学校有一个为期三个月的拍摄任务,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来到这种偏僻的地方。
顾明潇擦了擦脸,抬脚走出去。路上有些泥泞,她走得很慢,忽然脚下一滑,有人飞快地一把扶住她,掌心温热。她反射性地抬头,一把黑伞正罩在她的头顶上方。
路边的灯光微弱,顾明潇没戴眼镜,只依稀看到他线条分明的脸部轮廓。
顾明潇只短暂地看了一眼。
“扑通扑通”,胸腔里忽然狂跳。
“谢谢你啊。”顾明潇小声道谢。
那人只是轻微地点了一下头,送她到屋檐下,撑着伞转身就走了。
顾明潇站在原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抿着唇笑了一下。
刚踏进民宿,顾明潇就被李嫣然热情地拉过去讨论怎样分配房间。在等待登记入住信息的时候,她靠在柜台旁胡乱地看着墙上贴的证书以及店员信息。
看着看着,顾明潇忽然顿住。
她盯着墙上看了好一会儿,伸手扯住李嫣然:“你见过这儿的客栈老板吗?”
李嫣然偏头顺着顾明潇的视线往上看,停在那张老板信息卡上,她笑起来:“陆老板啊,见过!这里的店员说他们老板一年差不多只有一半的时间在客栈里……”
李嫣然说了一半又凑过来小声道:“我跟你说他本人比这照片上还要帅,就那种行走的荷尔蒙!看不到他本人简直是人生一大遗憾!”
顾明潇抬头看着那张证书,就算是证件照,他的样子看起来也一点儿都不拘谨。
陆让。原来他叫陆让。
她偷偷地笑了一下。
晚上顾明潇有些睡不着,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最终还是坐起来穿好衣服下了楼。
楼下大厅的白炽灯已经关了,留下几盏暖黄的吊灯还开着。顾明潇趿拉着拖鞋走到吧台前,坐上高脚凳伸手在吧台上轻轻地叩了叩。
陆让闻声抬头,好似认出了顾明潇。
“有长岛冰茶吗?陆老板。”
陆让看了顾明潇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好像看到他眼里有一瞬间的戏谑滑过。她用手肘支着脑袋靠在吧台上看着他慢条斯理地调酒。
“陆老板,这家客栈开了多久啦?”
“快两年了。”
顾明潇点点头,没话找话:“这边天气稳定吗?”
“这你得问天气预报。”陆让把杯子放到顾明潇跟前,她端起来喝了一口,辣嗓子。
她想了想,又问:“你们这边儿真的有人赌石吗?”
“有啊。”
陆让似乎并没有多少想聊天的兴致,脸上就差没拿笔写上两个字——敷衍。
尽管如此,顾明潇见陆让跟她搭话了,仍是立马来了精神,又问:“怎么赌的?看石头的颜色?纹路?还是形状?”
陆让一边漫不经心地擦杯子,一边说:“不知道,没赌过。”
陆让看着她已经喝了大半杯的酒,继续道:“吧台要下班了,这里不负责照看喝多的客人。”
顾明潇听到陆让这么说她,心里顿时就有点儿失落。她仰头一口喝光了杯里的酒,把杯子往吧台一放,跳下高脚凳就走。
“等一下。”陆让叫住她。
顾明潇眼睛一亮,飞快地转身跑回来。陆让在她期待的目光下,递给了她一张账单:“四十块。”
“哦。”顾明潇皱着眉头从包里翻出一张五十元的钞票递过去,伸手的时候不小心碰到旁边的酒杯,“砰”的一声,杯子掉在地上摔得稀碎。
顾明潇愣愣地盯着地上的碎片,蒙了。好一会儿,她才抬头,指着地上碎掉的杯子看着陆让结结巴巴地说:“碎……碎了……”
陆让看着她,挑了挑眉,似笑非笑:“没关系。”
顾明潇眼睛一弯,正要说“陆老板,你人真好”,陆让就从旁边的机子上又打印出一张账单递给她:“三十块。”
顾明潇彻底不开心了,她抿着唇,瞪着陆让,伸手又从包里翻出两张二十元的钞票,拍到吧台上,气道:“别找了!”
她扔下钱,转身飞快地上楼去了。
陆让看着她的背影从走廊中消失,伸手拿起吧台上的钱,一张五十和两张二十,他兀自地笑了起来。
果然是醉了吗?加减算数都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