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上)

混沌，苏烨觉得自己深陷入记忆。

视野不太清楚，暗角拉满。他站在第三人称看着自己，身高比视角要矮些，脸上也带着稚气，衣着也是减龄的白色卫衣。或许彼时的自己本就十分年轻，大概十几岁吧，他猜测。

“哥哥！”一个小孩子，还没他自己的肩膀高。苏烨看着自己温柔的笑了又环抱了一下男孩，九岁十岁吧。他像他们周围的一团空气一样被风带动着，他静静的聆听着。

那孩子大概在跟自己说了些这日在学校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许就只是他开封了新买的橡皮并且把它掰断还送给了同桌一半这样的小事情。但自己显然听的特别认真，最后还摸了摸男孩的头，把原本就有些乱翘的头发又抚乱了些，当做夸赞。

这是许昕刚来到他身边的时候，那时的男孩还是青涩的花朵，软糯、可爱的紧，他倒也愿意成天去接送。或许是因为身世的相近，又或许只是对一个没有家的孩子的怜悯，他想给他一个家。随着风，他们一起回到家里。

那时的家更小，甚至没有专门做饭的地方，苏烨就在客厅用插头式的电磁炉烧水，煮的也就是普通的速冻水饺，白雾很快就弥漫到整个家里，这个家也烧起了烟火，洋溢起了幸福。

或许是对救命恩人的依恋，又或许是男孩也渴望再次获得失去了一次的家的温暖，他也不嫌弃这样的生活，只是开心地做着所以事，开心地吃饭，开心地聊天，两个孤单的孩子在一起却有说不完的想法。

他们被世界抛弃，却被对方接纳。

视角也悄悄地切换到第一人称，一切都非常自然。最后，他们一起挤到那家中唯一的小床上，互相道过晚安，家里才得以安静。怕男孩掉下去，苏烨让男孩睡到靠墙的一边，在紧紧环抱着他的男孩，男孩也眷恋他的温暖。他能仔细地看着男孩的精致的眉毛、鼻子，这是他最重要的人，彼时的年轻人暗暗发誓他一定会保护好他的男孩，不惜一切……

——

“他是个好孩子……不是吗？阿烨。”仿佛只是回头一般，场景和视角都迅速转化。他甚至能细致的看见自己紧攥着衣服，冷汗想要浸透他的衣裳。他没有办法回答，眼睛盯着男人放在许昕肩上的手。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当然了，leader.”声音很轻，为了瞒过颤抖。

他只能这么回答。

“他们要许昕加入！”急切，可喻为焦虑般的，急切。

“那就顺应他的意思，让他加入，这样你才能站稳位置，取得信任。”

这样的指令简直不可理喻！

“他才几岁！你们让他加入组织？你们应该知道！他们会训练他，然后命令他去执行那些不要命的疯子干出来的事情！你们是想让他死吗？”他的声音撕心力竭，无助还有绝望。

“这就是指令。苏烨，你第一次去执行任务的时候也跟他现在一般大。接受命令，让他加入，让他忠诚。若有必要，就向他隐瞒，让他完全献出忠心。”冷酷无情的声音，如雷贯耳。耳鸣和周围的风暴愈演愈烈，是仿佛要将他的耳膜贯穿般的凶暴，是几乎要将他的身心扯碎般的狠毒。

“哥哥，你不舒服吗？”这时的许昕已经脱离了小男孩的幼稚，少年的声音能净化一切的残暴和压抑，这让他清醒，也让他更加心痛。他沉默着，任由心疼和压力继续撕碎他，他本就无力反驳。

彼时少年动作了，他学着年轻人的动作撑开手臂，然后像年轻人环抱住他一样紧紧抱住他。这个动作给了彼时的年轻人莫大的勇气，少年又安慰性的拍了拍他的背，没使什么力气，他也怕他会疼……

他也慢慢的抱紧少年，轻轻吐息。“我没事的，不过我想拜托你一些事情……”

“我完成了，可以保护哥哥的开心嘛？”只是仿照小孩子的幼稚的发问，说完还学着年轻人的温柔，温柔的微笑。

“……当然可以了，我会很开心的……”年轻人抿了抿嘴，语气好像若有若无，但是少年还是用再一次的拥抱回应了他。

法槌落定，他是阶下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