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默小弟的婚礼正好是元旦那天。蒋默和她的未婚夫将两边父母接到酒店的时候,婚礼还差十分钟开始。
刚走到大厅,就看到一个男人携着一个女人款款走来。深灰色的西装,笔直修长,尺寸拿捏的刚好。男人长得不差,不是很标准的瓜子脸,轮廓有些硬朗,星眉剑目。他身旁的女子穿着一件纯白色蕾丝边大衣,圆圆脸,大眼睛,酒窝很大,唇边时时带着隐隐笑意,活泼可爱。
“梦梦!”蒋默诧异的看向身旁的老人。世界那么大,又那么小,竟所有缘分都是注定。
女子显然也很诧异:“伯父伯母,宣哥,你们怎么在这?”
蒋默的未婚夫叫杨漫宣,他的父母,此时正亲热的和那个女子聊天。
蒋默明显的感觉到杨漫宣的不自在,他的手捏的她的手有点疼,她皱了皱眉,轻微的用手肘捅了捅杨漫宣:“漫宣,这是?”
杨漫宣回了回神,收了收神色:“蒋默,这是陈梦梦,同一个小区的邻居,从小看到大的小妹妹。”
“梦梦,这是蒋默,我的未婚妻。”
陈梦梦冲着蒋默笑了笑:“前段时间听宣哥订婚了,还在想是什么样倾城倾国的女子才能获得他的青睐,今日一见,默默姐真的是清越天资。”
“今日一见,确实是郎才女貌。”申时语走定陈梦梦身旁,伸出手跟杨漫宣握了握,看了看蒋默,笑道:“久闻杨先生大名,幸会。梦梦的男朋友。蒋默,挑男人,你可真是好眼光呀。”
杨漫宣转头看了看蒋默,有些惊讶。
蒋默正欲开口,却被申时语抢了先:“我叫申时语,是蒋默十多年的旧友了,上次去拜访,正巧赶上杨先生不在,可惜了。”
杨漫宣看了看蒋默,又看了看申时语,点了点头,有些不明的冷漠,复又笑道:“帮忙的原来是申先生,先替小弟谢谢您。”又用手抓了抓蒋默的手,带着宠溺的微笑,“默默,你不该瞒着的,都是一家人。”
蒋默用另一只手抚了抚杨漫宣和她交握的手,不再理会申时语,招呼着众人向礼堂走。他小弟的婚礼,开始了。
杨父杨母亲热的拥着陈梦梦走在前面,申时语借口抽烟,留在最后,蒋默没有管他,牵着杨漫宣的手也跟了上去。
她的心情是愉快的,申时语一向自负。今日的婚礼,她断定他绝对不会放弃兴风作浪的机会。妄想用几句暧昧不清的话语还有那恶心的利益来挑战她和杨漫宣的信任,幼稚!
……
婚礼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蒋默累的浑身酸痛。杨漫宣的父母还围着陈梦梦打转。蒋默捅了捅杨漫宣:“你爸妈很喜欢这小姑娘。”
杨漫宣若有所思:“嗯。”
看着杨漫宣呆呆的傻样,蒋默难得起了挑逗的心思:“每次去你家,都听见你父母念叨她。你家该把她哄来做媳妇儿,长得讨喜又可爱,干嘛肥水要流外人田。”
杨漫宣显然被她的话吓了一跳,脸涨的微红:“默默,别闹!”
蒋默明白杨漫宣的性子,看着他一副惊吓而尴尬的样子,调笑着捏了捏他的耳朵。
杨漫宣从未见过她如此亲昵的样子,不自然的缩了缩脖子,眼神闪动,充满羞涩。
蒋默不由得好笑,这孩子,还是这样可爱。杨漫宣比她小一岁,她们的初识,在三年前。那是蒋默狼狈失意的崩溃期,偏偏,遇见了如阳光一样温暖的杨漫宣。他们的相遇,是一次意外,是一场重生。山回路转,遇见的是岁月,而杨漫宣,会是她蒋默这辈子的温柔。
相识三年,了解三年,蒋默从来没遇到杨漫宣这样纯洁的男人。他用润物细无声的温柔,悄悄治愈着蒋默,用小心翼翼的呵护,给予蒋默安全感,用明目张胆的偏爱,告诉蒋默爱意。这样的男人,谁会舍得放弃。蒋默不会。
半年前,当杨漫宣问蒋默要不要和他在一起时,蒋默拒绝了。而她在杨漫宣失望离开的那刻,问杨漫宣,要不要和她结婚。
当杨漫宣拿出订婚戒的时候,蒋默彻底惊住。她没想到,杨漫宣的表白,是求婚戒指。事后提起,杨漫宣总是拥着她,一脸宠溺,郑重其事,一字一句:和你在一起的目的,就只有结婚。
从那以后,蒋默暗暗发誓,前尘旧事江上梦,一蓑烟雨断前生。而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将来,杨漫宣不能缺席。
……
在替杨漫宣找外套的时候,蒋默看到了申时语。坐在一个昏暗的角落里,杯盘惨藉的座位上,他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酒。
他显然看见了蒋默,却没有吱声,紧紧的盯着她看,热烈而逼人。蒋默不理会他的眼光,寻了衣服就领着两家父母离开了酒店。
将两家父母送到家时,已经晚上九点过。杨漫宣喝了些酒,开车不安全。蒋默扶着他上了楼,打算让他醒醒酒再走。
这两天,杨漫宣帮着布置场地,帮着宴请宾客,东奔西跑,着实累惨了。蒋默端着醒酒汤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窝在沙发上睡着了。蒋默拿了条毯子给他盖上。
她也实在太累了。这几天的东奔西跑,让她浑身发软。手机有条未读短信,是她小弟发来的,感谢她为他做的一切。蒋默坐在沙发上,耳边是杨漫宣沉沉的呼吸声,酝酿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回复,起身进了卧室。蒋默陷入沉睡,房间里昏暗以前,房间外光明正好:终于,算换了债……
蒋默醒来的时候,杨漫宣正坐在床头喊她,他的手里拿着她的手机,屏幕上闪烁着陌生的号码:“打来好几次了,怕有什么重要事,只能叫醒你。”
蒋默将手伸出被窝,顺势坐起来接了电话。
她的眸色加深,声音清明沉静:“不好意思,我们已经睡了。”
说罢,挂了电话。杨漫宣伸手替她整理了乱发,慢里调斯,待整理完毕,轻轻起身:“默默,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蒋默拉住他,眼光澄净:“是申时语。”
“我知道。”杨漫宣温柔的看着她。再没有出声。
“就,没什么要问的?”
“没有,你做什么都有你的理由。”杨漫宣垂头看着蒋默,拥住她,愧疚满面:“可惜我没能力帮上你小弟,否则你又怎么……”
“漫宣。”蒋默握住他的双手:“今晚太冷,留下来吧。”
“默默……”杨漫宣声音惊异。
“我们的关系,难道留下来还要理由?”蒋默附身看着杨漫宣。房里没开灯,只有房外的灯光透进来,暗哑旖旎。
杨漫宣看着蒋默的额头、眼睛、鼻尖缓缓进入他的眼帘。逼近,逼近。
她的唇上还带着残红,有一小块唇皮起在那里,耀眼,突兀。杨漫宣实在太想将它湿润,剔除。
蒋默从没有像今天这样主动过,今夜的她,带着平时从未有过的情欲和主动,她的娇软,她的火热,她的暗香,像千军万马,直捣他的城墙,让他毫无招架之力。
杨漫宣知道,他的酒,今晚再也醒不了了,他实在太兴奋,实在太感动,他和他的爱人,他梦想过一辈子的女人,在今晚,终于,真正的与他契合成了一个家,一个,只有他们俩的家!
……
江南的雪,是缠绵的。它不热烈,不冲动。只是细细的,长长的,慢慢的,勾够人的情思,听尽人间故事。
它是伤感的,寂寞的,惹人疯狂的。申时语无比痛恨今晚的雪。这些雪,也在嘲笑他,嘲笑他的愚蠢,嘲笑他的自大。
他抬头看了看六楼的窗,暗黄的灯光已经尽数熄灭,正如他心里的激情,全数成冰。
蒋默!是蒋默,把他的尊严,当成了玩笑。
他今夜,无比的想见到蒋默。于是他丢下醉酒的陈梦梦,不顾醉驾的危险,一路狂飙,来到她的楼下。他一遍又一遍的打着电话,诉说着对她的思念,告白着对她的眷恋,祈求着她的原谅,热烈的想象着她飞奔下楼,他们相拥,他们一起看雪的浪漫。
可是,没有浪漫,是无尽的愤怒。他看到了另一个男人的车。他听到了她无情的拒绝。他亲眼看着灯亮到灯灭。他煎熬着想象一室情欲的纠缠。
申时语觉得他疯了。时隔十几年,他又为了同一个女人,疯狂。
他开始无尽的嫉妒,嫉妒楼上的那个男人,他不明白,为什么,就有那么多女人,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