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七）

萧允煜离开了，悄悄地来也悄悄地走了。

离开的时候，李年耐不住性子，舔着脸到萧允煜的跟前，问道，"皇上，咱不接沈小姐回去吗？"

"李年，她跟朕说，她累了……"

似是觉得萧允煜语气与以往的不同，很悲伤又隐隐带着后悔，李年忍不住抬起头望着眼前这位爷。

"皇上…你……"你怎么哭了？

李年的话哽咽住了。都说天子不能轻易流露情感，可他真真切切地看到，有东西从萧允煜的细长的黑眸中悄然滑下。

泪。

是眼泪啊。

……

萧允煜离开的前一天夜里，他冒着黑夜翻墙.爬窗进入了沈一茉的房中。

人影缓慢靠近床边。借着那点月光，他看见了苍着脸安静地躺在床上的人。

萧允煜轻轻地坐在旁边，大手抚上女子的脸，指腹摩挲着纯白的唇，心脏仿佛被剑刺穿后裂开，阵阵作痛。

"为何不愿见我？…我看到你舞剑了，很好看。还有你练兵的严肃.比武的自信，都很迷人。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你站在城墙上望着东方的样子。那时候的你，温柔似水……"

就这样自言自语的说着心里话，就连萧允煜也没注意到眸中似水般轻柔的柔情。

不过，尽管女子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也与夜色悄然的混为一谈。

"阿茉，我知道，你是念着我的……"

月光下，隐隐有道晶莹的光闪现。

"陛下……"

虚弱的声音突然响起。萧允煜惊慌地收回了手。

沈一茉睁开眼看向一旁的人惊慌的样子，嘴角有意似无意轻上挑。

一直被沈一茉盯着，萧允煜显得有些心虚。

"你……你别赶我走好不好？我想多陪陪你。"

瞧着那双真挚的不能再真挚的眼睛，又想着他深夜翻墙进来，也许也是身体虚弱，沈一茉竟心软了，点了点头。

看沈一茉允许了，萧允煜兴奋地握住了她的手，开怀一笑。这傻傻的样子，仿佛是小孩子得到了糖一样，特别容易满足。

许久未见眼前的人笑的如此满足，沈一茉不禁回忆，上一次见到他笑是什么时候？

好像从先皇薨后，他就再也没笑过了。从她离开京城后，她也没再见过他笑了。原来，这么久了。久到沈一茉觉得，此时他的笑竟显得如此珍贵，她有种想好好珍藏的冲动。

可能压抑的太久了，沈一茉不想和萧允煜针锋相对，她想和他好好说会话。毕竟，以后可能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想到这儿，沈一茉释怀一笑。

"陛下，你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吗？"

"记得。"

沈一茉边回忆边笑着说，"那日也是陛下的生辰呢。宫中设宴，我嫌吵偷溜了出来。走着走着就迷路了。找不到路我急的哭了。然后突然跑出来一个男孩。他瞧见我二话不说便拉着我躲在了假山里，让我禁声。我闭着嘴巴瞪大眼睛看着他。结果这一看啊，我笑出了声。他一身散乱的红衣，里面还有一个红肚兜呢……"

沈一茉笑出了声，萧允煜想着当时的场景，又被沈一茉说笑，耳朵悄悄地浮上了红色。

"你还说呢，你当时笑的那样大声，害苦了我了。"

沈一茉听着萧允煜委屈的话，双眼不禁弯了弯，扬眉而笑。她的笑很好看，很温柔。她的眸神采奕奕的笑着。

萧允煜很喜欢现在不带刺的她。

后来，二人说了好多以前的趣事，沈一茉调慨着萧允煜，萧允煜不服输地说沈一茉的糗事调慨着沈一茉。

屋内冰冷冷的也慢慢被暖色所替代。里面正谈笑风生的两个人都没注意到屋外有人。

时不时地传出笑声，屋外的沈世襄.沈关晔对视，他们本来是担心沈一茉又会高烧来看看，却不成想碰到这个画面，只好默默相携离开。

"茉儿很久没有笑的这么开心了。"沈世襄感慨道。

"是啊。"沈关晔也很感慨。

哎，就算哥哥们想方设法的不停逗着妹妹，尽管会笑，那也是身为一张面皮的褶皱；现在竟不如一个外来男子，随随便便的聊几句就笑开了。

真是，女大不中留，胳膊肘往外拐啊。

醋啊，醋啊，自家的娇妹被一头猪给拱了，还是一头金贵的猪。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

沈世襄.沈关晔心中一阵愤怒，而后又一阵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