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慢慢往前移,转眼间尔晴进宫已快一年,虽说高贵妃实时时挑衅皇后,也终究没闹出什么大乱子,不过是给寂静深宫带来一些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深冬时分,御花园秋风瑟瑟,尔晴也就愈发无聊的紧。
新年将至,各宫倒是热闹非凡,人情往来的热闹非凡。又兼嘉贵人诞下四阿哥,进位嘉嫔。整个储秀宫倒是热闹非凡。可这花枝残败萧瑟的御花园倒是鲜少有人来。
尔晴也乐得偷得浮生半日闲,偷偷的入翊坤宫吃些茶点。
“你慢点,就像谁少你吃食了,这般急,倒像是那饿死鬼投胎一般。”娴妃看着尔晴那副急切的模样调笑道。
“姨母您笑这么欢做甚。前些日子,谢师兄在太医院值守,每回给各宫请平安脉时,就会在他医箱中塞好些吃的带给我。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习武中人,饭量极大。小宫女的饭例,哪里够我一顿吃了。”尔晴边吃边含糊不清的回道。
“你这丫头真当我傻子不成,你那会未进宫时就托人捎来的梨绒落绢包那里面能装多少东西我能不清楚,你倒好每十天你那好师兄就给你捎两个来。不过是一个月没给你捎吃的,你便来我这里混吃混喝。珍儿,你好好给我们这位大小姐算算她这几天吃了多少。”娴妃撇了一眼尔晴轻笑道。
“是”珍儿耸了耸肩,压下了满眼的笑意说道:“小姐昨儿个吃了四碟子太师糕,又吃了两碟子的蝴蝶酥,晚膳又用了一整锅的茯苓鸡汤,且加了一只八宝鸭,两只乳鸽子,还有那凉碟荤菜若干,幸亏御膳房的胡总管压着外头那些个钉子只能在殿外伺候着,不然这翊坤宫娴妃娘娘一顿能吃旁人三四天的饭量怕是早就闹得沸沸扬扬了。”
尔晴有些气急,脸上都泛起了粉红色。娇声道:“姨母这是嫌了,我吃的这般多,是要扫地出门了?”
也不知怎的,重生这般大的好处,旁人也没见什么后遗症呀,可偏偏摊上个自己,一顿顶四五个大汉的饭量。这胃像是个无底洞,却总也填不饱。
“你这小滑头,旁人说你一句,你这早有话在这儿等着。吓得人都不能多说你几句了”娴妃笑骂道。
娴妃突然想起来什么,神色微微一变,挥手让珍儿在殿外守着。低声说道:“一过正月,皇上便要出京南巡,你真的打算在路上将那件事情挑明吗?这事怕是会捅破天,闹得这么大,难免会有些许的疏漏。你……”
尔晴抿了抿嘴唇,安抚的笑道:“姨母不必担心,我已安排好了过个一两天王嬷嬷便会以绣房缺人手为名,将我借调去绣房到时就在王嬷嬷身边伺候。皇上南巡,王嬷嬷带绣房的人毕然会前往跟随,我便能跟着一道前去。不过姨母可得想办法让自己进入南巡的名单。”
……
大雪连下了三天,紫禁城裹上了一层银装,让将这个天下间最尊贵的地方变成了一个琉璃的世界,一切都黑暗仿佛被埋葬,显得这个世界格外纯良起来。
宫宴之上,花团锦簇,极尽奢华。温润热气,使得室内室外隔成了两个世界。
绣房之中,各个不当值的宫女太监们齐聚茶房,这个拿瓜果,这个拿些糕点。就连平时最严苛的嬷嬷,都拿了些银子,让人去御膳房拿了些甜口的点心糖粘分与大伙。
尔晴因为和其中很多人同批入宫,哪怕是初到绣房也没有受到太大的排挤。此时坐于其中也没有受到太大冷落。尔晴倒是抱着一块沙琪玛,两眼含笑听着那些个小宫女们聊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绣房的另一个管事若姑姑走了进来,众人急忙上前行礼。若姑姑摆了摆手说道:“嘉嫔娘娘月子结束后,第一次参加宫宴。派人传信过来说是叫一个人去看看嘉嫔娘娘试穿礼服,要是有些不合身便及时改了。阿满,你去吧。”
一个宫女迅速从人群中走出来,行了一礼,便急匆匆的跑到工坊拿了针线,往储秀宫前去。
这位宫女阿满,正是当初入宫时第一个向尔晴释放善意的,那个《延禧攻略》中魏璎珞的姐姐魏璎宁。因为名字犯了高贵妃的忌讳,所以更名换姓叫做阿满。
是夜,风声四起。各宫灯撤了大半,满宫喧嚣离去,天地之间骤然化为平静。这平静之下,暗流涌动。
“嬷嬷,我觉得今儿个的事有些不对。”尔晴靠在窗边,看着庭前阶下雪色下覆盖的那一抹绿意。自从到了王嬷嬷身边,王嬷嬷便让尔晴与她搬于一处,旁人只道尔晴是伺候王嬷嬷的小丫鬟。却极大地方便了尔晴行事。
王嬷嬷欠身,温和微笑说:“小主子不必多想,在这宫中少说多做,少听多看。方是长久安身立命之道。想在这深宫之中走的越久,人的心,便要愈发得狠。这宫中从不是那温柔女子弹琴绣花的绣楼,而是各方势力博弈争斗的战场。有些事,有些人纵使一时之间,温暖了心房。若是迷失其中,终究会失掉自我。”
尔晴听了只不作声,向外望着不知何时就飘下来的雪花。看了良久。“噗嗤”一笑。“嬷嬷,我记住了。是我自己想差了。”
说完吹灭了案前的灯。房间内立刻变得朦胧起来。
第二日。一早起来便听见喧闹声,不多时,声音停下了。尔晴窝在房间里一天没有出去。只听得嬷嬷晚上回来说,阿满自杀了。
方姑姑扣下了阿满的行囊,可包裹中的一枚玉佩,让尔晴顺了出来。玉佩上刻有有一个人的名字:富察傅恒。这枚玉佩尔晴见过。正是傅恒居住在万花谷时所戴的那枚。
阿满死了,在紫禁城闹出了轩然大波。一时间闹得满城风雨,太后一出手,阿满这个名字,仿佛成了深宫中的禁忌,一夜之间,就好像从没有人认识过那个叫做阿满的宫女。那个带着翠如意,眸中含烟带水的女子。仿佛从未出现在这世界。
几天过后。那位管事的若姑姑也走了,有人私下里说,她是因为阿满的事情遭到了连累。底下一位张嬷嬷,顶了她的位置。
不过几天,春风便悄然而至。御花园柳色初出新,桃花娇艳处处显着一丝新意。已是阳春三月。如今这后宫之中最大的消息,便是皇上即将南巡。各宫都蠢蠢欲动起来。绣坊也不例外,这次跟着南巡的。由王嬷嬷打头,后头带着十几个小宫女。尔晴和萧欢也在其列。
后妃之中,高贵妃留守宫中,主持宫务。出行的人除了皇后、纯妃还有一众小答应贵人之外。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娴妃也在其中。
那日,春光正好。长达十几里的队伍,缓缓驶出宫外。不过几天,就换了船,沿长江南下。只是十余天的光景,船上的人便失去了刚开始的兴致。
“皇上如此出行是否不妥?”傅恒有些头疼道。原来是皇上带着皇后,身旁跟着十数个人。远远离了龙船改道陆路,扮做那富家子弟出行。一路直奔那苏州府而去。
“朕好不容易带皇后来趟江南。白龙鱼服,也能看看这不一样的民间风情。”皇帝不在乎的摆了摆手说道。
“那……”傅恒刚想说些什么。就被身旁的李卫大人拦下。只能看着前面的帝后,暗自命人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看着自家姐姐好不容易有的笑容,傅恒把那些个担心通通抛之脑后。自家姐姐开心最重要。不过还是命人又去调了一队侍卫回来。这才稍稍放了些心。
“谢兄,您这是买什么呢?”远处李卫问道一青衣男子。这位正是太医院的院判谢大人。
“给家中妹妹挑选些首饰。”
谢濯在一店铺中,细心的挑选所需的首饰,那股认真劲儿,让远处看着的傅恒不禁有些咋舌。也不知怎回事儿,这位太医院的院判谢大人,自从见了自己第一面,就哪儿哪儿看自己不顺眼。
平时的还罢了,这几日与那位谢大人朝夕相处。听那位谢大人我自己说话那是处处带刺。着实让傅恒有些头疼。可偏的是这位谢大人无人敢惹,本就是皇上在外遇见偶然给请回宫来的。除了皇上谁都不卖面子。自己确实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突然,傅恒觉得有些危险。说不上来哪不对,就是突然感觉危险。偏头一看,就见自己的一个手下,一瞬间便死在了旁边一个百姓手中。
傅恒急忙叫着身边的几个手下。向皇上和自家姐姐冲去。一时间,只感觉身边的人越来越多,怎么杀都杀不完。看见皇上和姐姐身边只有一两个侍卫在拼死抵挡。傅恒的心中愈发着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位侍卫们谁都不当一回事的谢大人,解下来一只系于腰间的玉萧,在指尖旋转。所到之处就到下一片。看的周边的侍卫们心中直发凉,暗道幸亏没得罪这位太医院判。当真是人不可貌相,一副文文弱弱的书生模样,身手竟如此惊人。
有了谢大人的加入。皇帝这边的压力顿时减轻了不少。那些刺客一看事情不妙,退了几个人下去。一会儿竟然带了火铳上来。这下大事不妙。
“砰……”一声巨响。皇帝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抬头一看,一个极为熟悉的面孔。一个早已死去的人。不由得喃喃道:“夏刈……”然后便惊恐地看见这个人,软软的倒了下去。瞬间一把扶住。对周围下命令说。“走!”
敌人越涌越多。侍卫们逐渐力不从心。
这时不知哪儿冒出来一队黑衣人。加入战局。抵挡住了那些刺客。
“跟我走。”谢濯对着那几个正在拼死抵抗的侍卫说。众人一看皇帝点头。立马围了上来,将帝后二人护在中间。跟着谢濯向远处跑去。
众人跟着谢濯来到一户大户人家的后院。不知谢濯摁了一下什么,门便突然打开。一群侍卫护着帝后便跑了进去。
进去之后见一管事模样的人匆匆赶来。
“濯公子,您怎么来了?”这人一看来者,有些惊讶道。
谢濯摆摆手,没有回答,只是将众人引入屋中休息。
众人进屋。只见堂中挂着孙思邈画像。画像下写着几行小字:
“我为医者,须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侧隐之心,愿普救众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茧,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见彼苦恼,若己有之,深心凄怆,勿避艰险、昼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无作功夫形迹之心。”不知是谁看见,便读了出来。声音越读越大。闻者无不动容。
海兰察和傅恒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同样的信息。万花谷,百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