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星色

第九节

凄惨着，狂笑着，呼出那禁忌的名字。

那位年轻的君王，仍然彷徨在焦灼的梦魇。

——引子

叶千勋的消失，以自杀结案……

事况至少过了半个月，警察们还是毫无进展。虽然沈庆秋尽了全力，抱着不甘心，还是被上级通过了案子。

沉沉夜色，别过了沈庆秋和夜星杨，雷阳孤自走在街边，深吸了一口深夜的冬日气息。

“真是无能……”

雷阳似乎在痛骂警察，或是在痛骂自己。他曾经在他们面前崩溃过一次，但是现在，他能够做的只是将一切埋在内心的最深处。他似乎被连接天地般的高墙团团围住，没有人能够被他敞开心扉，因为资格？真可笑，自己哪有那么高高在上。

至少让我再看一眼他的尸身……

不知不觉的，绕过盘旋着的高架桥正下方的花坛，穿梭在来来往往的人流之中，抬起头来竟然发现自己在“辻方”商场的广场正中央。他想要的不过是自己一个人享受安静，自己的路线却不由自主地按照叶千勋还在的时候无意识地进行。

自己的情感早已麻木，尽管心中仍在绞痛。

身旁的人群也逐渐稀疏了，当他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赫然站在了那座废弃教堂的正前方。周围已经没有一个人了，四处空阔而宁静，雷阳感到有些寒冷，似乎没有另一个人的温度，这一片荒弃的地区就不再适合徘徊。

他感觉到心中有一股冲动在促使自己迈向那矗立眼前的教堂，自己的腿也听不了使唤，迈着僵硬的步子，那座常常经过但从不问津的圣堂缓缓浮现。

“立于世界顶端的三大支柱，是什么呢？”

叶千勋的声音似乎回响在自己的脑边。他举头望向教堂的大门，那已经布满锈迹的，沉重的，散发着一股铁气的门壁雕吸引了他的眼球。大门被划分成为了四个矩形区域，所雕刻的像物奇形怪状，几乎不能被语言描述。雷阳不明白他们到底是什么，在原本存在许久的教堂的大门上，可能是原来的教徒们信奉的神明吧……

位于矩形区域左上角的，是以一个时钟圆盘作为基底，从圆心出引出的密密麻麻的时针构成了框架的背景；圆盘的正中央刻有一种扭曲的造物，它的形态极其诡异，几乎是有一大团触手和眼睛构成的畸形产物，在最为粗壮的一只触手下长出一颗巨型人类的头髅作为触手链接的中心。勉强能够看出来是身体的部位上长满了单眼，本应是腿的地方像极了千万的树根，触手由它散发出去……

“奈亚拉托提普，代表时间，血液和月亮。”他读出了刻在怪异雕像下方的字。

位于矩形区域右上角的刻像没有基底，或是说，他根本看不清基底到底是什么……它们细小地像天生渺茫的星星。而位于中央的造物也是极其诡怪，它的外形犹如一朵莲花，但是原本在根系的地方充满了触手。细看，它根本谈不上存在躯壳，而是一团肥硕的肉块，表面遍布的是血管和瘤状物，交错结缔，没有一只眼睛，但是每个瘤状物里都长着尖牙和奇怪的口具。

“伟大的星之精灵犹戈，代表维度。”

位于矩形区域左下角的刻像和右上角的基底一模一样，但是位于中央的造物更加难以令人理解，它的身体就如同蛇一般长，却又异常的肥硕，形似蛞蝓。在其脑处有四只单眼和与其对应的四条触手，身上没有肉瘤和触手，显得异常的粘稠而滑腻。

“万物归一者索托斯，理之主。”

最后一块右下角的矩形区域没有基底，扭曲而恐怖的作物占据了整个面框。语言无法描绘那样的生物，就像是一块高，厚得不能令人理解的肉墙，长满了獠牙利齿，错位存在的单眼遍布全身，数不清的触手伸向四面八方。

“纱布-尼古拉斯，生命与意识之主。”（2022年3月4日凌晨12：17）

雷阳嗤笑了一声，究竟是何等的疯人才会在原本干净而圣洁的教堂大门口画上这些形体诡怪的生物？那种人就像是无知的孩童在墙上胡画涂鸦一般，将自己对这个世界可笑的理解雕刻在了所有人面前。

雷阳伸出一只手，试图去抹去大门上的雕色，以让它原本祭奉的神明显露出来。当他触碰到大门的一瞬间，顿时感到了触电般的酥麻，从指尖接触的部分一直蔓延到自己的大脑深处。那是一种无上的牵制力，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迫使自己靠近雕像。

雷阳心里一震，他很清楚自己已经触电了。但是自己的手脚完全无能为力，电流通过自己的全身，不致命但是将自己压制得动弹不得。

“如果有一个路过的人………”

正在心里默念着希望自己被注意的时候，雷阳的腰部右侧突然被猛地踢了一脚。靠着这股力量，自己也成功地摆脱了大门的压制。

“你在这里干什么？”

雷阳还没来得及敢到庆幸，他的身后就传来一阵凌厉的斥责。他抬起头来，样子显得有些狼狈，不过自己还是强行装作一副镇定的样子。面向自己，语气很是不满的是一位金发的少女，红色的眼瞳令自己的内心最深处产生回响。她身着黑色的礼服，胸前佩戴着一个类似红宝石的奇艺吊坠。她身材高挑而纤细，皮肤发白得有些异常，至少在雷阳的印象里，好像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奇装异服——甚至在他的十几年生涯里，早就荒废于此的教堂没有什么奇怪制服的神职人员。

“叶……”见到她那双血红的双目，条件反射般地从嘴里叫出叶千勋的名字。

“你还想说什么？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难道现在还不打算走吗？！”

少女瞪圆了眼睛，脸部的肌肉轻微地抖动着，似乎对自己的闯入感到极其愤怒。虽然自己不能理解，想起小时候自己和叶千勋在教堂附近探险的时候也曾被一位管理人员斥责着离开，加上自己刚刚嘴里吐出来一半叶千勋的名字，转身离开的确是一个不劣的选择。

离开教堂很多步以后，雷阳一直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他拿起手机打开背光镜，让自拍摄像头向后探出视野——令他震惊的是，那个金发少女竟然还站在原位，对着自己投以极其阴沉的目光。雷阳的背后不禁起了一阵寒战。不知道为何，他感受到一股极其强大的压迫感和压抑感，不可言喻。像极了一种奇怪的情感夹杂着恨意，有似乎是嫉妒，对自己看到某种禁忌而产生的，下决心制人于死地的决心。

街上已经没有人了，几乎连过往的车辆都所剩无几。他抬头看向了月亮，正如电视所报道的，这样的血月已经持续了好几天了。透过天空薄纱一般的云层，似乎月亮在缓慢地迫近，不知道是否是心理作用，那样的血月正在缓慢地靠近自己，将自己完全地镇压在原地。雷阳从来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恐惧，他惊恐地回过头，那个金发的少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随即笔直地向自己走过来，像是猎食者缓步走向被恐惧而震慑住是猎物。

这样的杀气……

雷阳从未被人恨过……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直面他的少女却是彰显出了一股极其强大的负气场，光是她的靠近，雷阳就感到了一股不安与恐惧。

她的步伐缓慢而优雅，且刻她的影子不断变幻着形状，像是不定形的，诡异的造物正在扭动，爬行。这样的血月正下方，似乎以前学过的一切唯物论都已经无济于事，雷阳逼迫自己迈开步子，顶着狂跳的心脏，终于他的腿也终于使唤过来，向自己熟悉的居所冲了过去。他再也不敢回头去看那优雅的猎食者轻柔而闲适的脚步，直到自己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他的恐惧完全战胜了理智，再也踹不过气来。雷阳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很重，自己的双腿也再也用不上一丝的力气，眼前的正中心开始向周围漫步马赛克一般的黑点，他感到鼻子遭到一阵猛烈地撞击，然后彻底没有了意识。

“现在却来召回吾吗……真是失策啊。”

2022年3月14日晚11：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