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仪课上完之后,三位学生当中没有任何一人站起身,锁定在钟沫楹身上的目光总算消失了。北馥走到白南弦身边,颇为赞许的点点头。
北馥不错,在朝堂为良臣,在书院亦为良师。课业既已结束,白侍郎可有空去寒舍一叙?
白(明)南弦下官受蜀王殿下所托,教学子宴会之礼,恕难从命。
被白南弦直言拒绝,北馥脸上已有不悦之色。
北馥不是已经下课了么,学子也应休息,白侍郎应是明白“揠苗助长”之理。
白(明)南弦此事事关重大,下官断不敢辜负殿下重托,丞相莫怪。
白南弦躬身作揖,礼节毕恭毕敬,说出的话却更为坚定。北馥面色逐渐阴冷下来,钟沫楹轻瞥一眼桓谏,却发现他并没有劝架的意思。
北馥即便是为朝堂之事?
白(明)南弦如若是为朝堂之事,待晚食后,下官自当谒府谢罪。
北馥不必了,友人所托,自然重若千金。某奉劝侍郎,好自为之。
白(明)南弦下官谢过丞相指点。
从北馥的话语中,钟沫楹听出一股凌冽的杀意。白南弦却只作并未听出,钟沫楹不禁因他的心理素质而感慨。北馥踱步走过曹烟凌和林兮若身边,却在钟沫楹身前停下了。钟沫楹脑海中闪过一个不好的猜测,只有一瞬,她却不得不为了这种可能性思考应对方法。
北馥你是何人?
钟沫楹禀丞相,学生姓钟,名沫楹。
北馥沫楹,好名字。
钟沫楹多谢丞相夸赞。
北馥只在钟沫楹面前停留一会,便又缓步离去。桓谏朝着白南弦点点头,跟随北馥离去。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两个身影,钟沫楹才长舒一口气。
白(明)南弦你们三人,手臂不酸么?
曹烟凌总算能放下来了。
曹烟凌甩了甩手臂,衣袖险些将桌上的毛笔扫落。白南弦眉头轻皱,并未责备她。
白(明)南弦当心些。林生,你可先去歇着。
林兮若喏,学生告辞。
林兮若走之前,曹烟凌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裳,朝她做了个“等我们”的口型。林兮若以几乎无法察觉的动作点头应允。
白(明)南弦曹生这就想着下课了?
曹烟凌…赴宴之事于书院而言不可谓不重要,学生当然不敢怠慢。不过是有些饿了,这也是人之常情。
白(明)南弦好个“人之常情”,今日便多讲些罢。
夜幕落下,弯月在夜空中孤独的照亮大地。曹烟凌和钟沫楹早就饿得头晕眼花,见她们无精打采的模样,白南弦才收了声。
白(明)南弦今天就到这罢,兹事体大,诸生万不可懈怠。
曹烟凌谨遵先生教诲。
钟沫楹喏。
两人收拾好课本,正要离去。曹烟凌却看见白南弦站在窗边,盯着某处,好似陷入沉思。
曹烟凌白先生?
白(明)南弦还不走,是想继续上课?
曹烟凌学生只是好奇,先生…不饿吗?
白(明)南弦与你们无关。
曹烟凌知晓了,学生告退。
夜间的书院小径尤为静谧,钟沫楹跟在曹烟凌身后。北馥对她的态度仍旧让她不安,上课时不敢分神,暂时忘却。现如今闲下来了,她却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曹烟凌我觉得北相可能认识你,或者说,认识幼时的你,还记得梦中被抄家时你的年龄吗?
曹烟凌冷不防提起这件事,把钟沫楹惊了一下。她走得稍快些,表情也看不真切。钟沫楹现在唯一能相信的,也只有她而已。
钟沫楹八九岁的样子。
曹烟凌我们得到的信息还是太少了,你梦中的景象有可能是对那时的回忆,也有可能是年幼时面对家族被屠戮的残忍场面而滋生出的想象,不能全部算作实情。我们还有大概一个半时辰的行动时间,你有什么打算?
钟沫楹我想回一趟“家”。
曹烟凌知道位置么?
钟沫楹我可以问路,既然有能力将我送入书院,收养我的必然是有权势之人。节省时间,你不必与我同行。放心吧,找不到位置我就回来。
曹烟凌好,我去找北元明。
钟沫楹说不定她已经回家了。
曹烟凌那再好不过,还省事了。北相今天那样子,看是不会派人去寻了。
钟沫楹说来,今天请北相旁听礼仪课的是桓先生吧?据北元明之前所说,桓先生应该不难相处,没想到是个腹黑。
曹烟凌我觉得桓先生并不只是为了制裁北明元。
钟沫楹你是说,还有一部分因为…白先生吗?
曹烟凌是,不过很显然没起到效果。
钟沫楹又想到一种更为黑暗的猜测,毫无根据的揣测罢了,她只能把这样的想法塞回心里。接下来要做的,只是明白当年发生了什么。事需缓行,急躁反而会自乱阵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