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

初柏骁在离商城不远处的酒店订了间房，他并没有带任何行李，钱包里除了护照与现金，还有几张卡外，再有是一部智能机。

　　“允穗，听我说，若是有什么事发生，不要出声。”

电梯的门开了，初柏骁的神色变得郑重，还透着一丝她看不懂的意味，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将到来。

　　她有些不安，忍不住仰头看着叔叔的眼睛，疑惑的问：“叔叔，是不是那些人……”

　　初柏骁抚抚她的刘海，轻声笑着，“不要问，听话，按照叔叔说的来做。”

　　她有些发懵，不明白叔叔为何如此心事重重，而且那些人究竟跟叔叔有什么关系。

　　她听话地跟进房间，这间房是双人间，摆设相当简约雅致，进门处是个玻璃桌和茶色沙发，墙上有台液晶电视，旁边还有个里屋，里面有张书架跟沙发，靠窗口的位置是张床。

　　关上门后，叔叔迅速将窗帘尽数拉上，微微松了一口气后，到沙发上坐着抽了根烟，转头望向她，像是闲聊，“允穗，你现在读几年级来着？”

　　“三年级。”她将书包与手袋放在玻璃桌上，坐在初柏骁对面。

　　“三年级，有八岁了吧？”他身子前倾几分，手指轻轻地敲着桌子，烟雾缭绕，他的脸庞看着不是很清晰。

　　她点点头。

　　“下半年就四年级了，想去浦上上学吗？”他的眼里带着几分探究与希冀。

　　初允穗低着头，对她而言，已经看透了在外地生活所要遭到那种被排斥的孤独与难过，只要不是自己的家乡，在哪都与这A市一样，因此即使听过浦上有多繁华，她亦未有丝毫的动心。

　　初柏骁戳灭烟头，有些嗔怪，“你啊，真不爱说话，这很不利于人际关系的。”

　　“叔叔，您呢？在国外一定有很多朋友吧？”她好奇地问。

　　他斜靠在沙发背上，略有一丝疲惫，“有，不过大多是泛泛之交，有时会存在互相猜疑与算计，不比你们小学生之间单纯的打打闹闹……”

　　只是单纯的打打闹闹吗？初允穗不懂为何叔叔会如此认为，因为她亲眼见过那种刻入骨髓般的冷漠。小孩确实都是单纯，不比大人会隐藏自己内心所想，自己所厌恶的全然在脸上不加掩饰地表现出来，自己是快意了，然而那个被厌恶的人，又有多痛苦，可谁又会在乎，只要群体开心就好了。

　　她这学期开头所见过一个男生，跟她差不多的情况，父母在菜市场做一点生意。他长期被班里的同学欺负，再加上学习成绩一般般，经常遭到一些调皮的同学欺负，而且还被诬陷偷东西，老师对他更是深恶痛绝。

　　后来那个男生受不了便跟他们打了起来，鼻青脸肿的，被班主任抓到后，反倒让他在讲台上罚站，甚至还问班里的同学，还应该怎么罚，可同学这下一致地认为应该开除。

　　讽刺的是，这事闹到校长那里，可校长并不同意班主任这么做，无缘无故开除，太伤害孩子的自尊。

　　但班主任却在班里对那个男生说，明天不要再来了，就因为他，他们这个班几乎在全校出了名。但那个男生后面还是坚持来了，来了，却没有他的座位，接着几个星期是站着听课的。

　　还有一次是隔壁班的一个女生，被他们班的一个小混混绊倒，摔在地上牙齿给磕断了，那个女生的妈妈不依不饶闹到学校，这个小混混的家长才出面道歉并赔了钱。

　　事实上，这个混混之前没少欺负那个女生，只不过这次太过火了，而理由不过是因为好玩而已。

　　“允穗，你好像很不开心？”初柏骁看出她怀着心事的模样，温声问道。

　　“叔叔，其实我挺不喜欢学校的。”她闷声说，这一刻，她心里的负重感轻了不少。

　　“你有属于自己的团体吗？”初柏骁问，“女生若是在班里太孤僻了，容易被欺负的。”

　　班里与她交好的，除了欣欣以外并无其他人，她与欣欣认识最早在学校的兴趣小组活动里，那时有五个女生，组里最强势的是别班同学，看她并不顺眼，总联着班里的一个女生欺负她，欣欣虽然不受她们两个人的欺负，但对自己是真心的。而另外一个则是中立的态度，跟她们对立的感情不错，跟欣欣也能聊那么几句，唯独是对她，多少有些不太看得起，可言语并不表露出来。

　　“你啊，太像你爸爸，以前他就是闷声干活……可打起架却不含糊……”

　　听着叔叔讲着爸爸以前的事，初允穗觉得原来自己的爸爸也经历过自己现在所想逃避的事。

　　初柏骁收起烟盒，说：“好了，时候不早了，你先洗个澡，再去睡觉。”

　　她应声，拿出手袋里的衣物到洗手间里，洗手间有面大镜子，暖黄色的光晕笼罩着，有丝淡淡的温柔，她关上门，默默地洗着自己的身体。

　　她的脸现在还看不出轮廓，线条有些圆润，但并不是圆脸，额头适度饱满，眉毛青黑细长，大眼睛忽闪忽闪，睫毛纤长，鼻梁线条流畅，撑得起五官的立体度，她的头发天生浓密而微卷，刘海蓬松而厚重，平常扎着高马尾，看着确实有些青涩可爱，日后，长开了，定是个美人。

　　她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衣服穿上，妈妈从来不吝啬为她买衣服，但也不是一味的花里胡哨，而是挑凸现气质，大气得体。她的皮肤极白，所以白色的衣服偏多。

　　她穿着腰间饰着蝴蝶结的白色T恤，白色九分裤，湿漉漉的头发散在肩头，在滴着水。

　　初柏骁低着头，似是沉思着什么，听到她的脚步声后抬头，却望着她湿答答的头发，眉头不禁一皱，接着取过一条干毛巾来到她的身边，轻轻擦着，“把头发弄干了再去睡。”

　　她闻到叔叔身上的烟味并不同爸爸身上的，她记得爸爸身上的烟味总是混着一股汗酸味，并不好闻。可是叔叔身上的烟味却是一股清香的薄荷味，比爸爸的好闻很多。

　　她的困意逐渐上头，身体一歪一歪的，正好初柏骁也将她的头发擦干净，看着她睁不开的双眼，温和的说着，“好了，今晚好好休息一下，我们明天可以很快离开这。”

　　“嗯。”

　　初允穗揉揉自己的脑袋，到里屋，直接缩进被窝里，不一会儿就睡去。

　　然而，午夜将至，她隐约间听到一阵剧烈的踩踏与桌椅碰撞声，混着着人声的咒骂，以及一阵低沉而隐忍痛苦似的呻吟，这个感觉就好像是……

她的心跳仿佛静止，之前的旧梦再次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