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富丽堂皇,里面站着的人皆是身着官袍,看这气氛,当是早朝。
往上瞧,并没有印象中该有的龙椅,而是一个蒙着层层纱幔的黑色软榻,朦朦胧胧的,侧倚着一个人。
那人一头墨绿长发,琉璃冕束在头顶,一身玄色龙袍半敞着,看着着实有些浪荡,闭着眼不知在思索什么。
“以上便是李卿所要进谏的了?”他开口,是沙哑的青年声音。
“回陛下,正是。”下方那文官打扮,留着一撮山羊胡的老者弓着身子,“自古以来,天子当爱民如子,天子为船,百姓即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陛下如此嗜杀,恐怕不妥…”
那人一手撑着腮,另一只手不耐烦的挥了挥:“既如此,那就把李卿带下去。”他顿了顿,金色的竖瞳淡漠地瞧了他一眼,“砍了吧。”
老者眼中迸出不可置信与无尽的恐惧,似乎知道自己再无生路,张口怒骂:“陆秋殷!你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杂种!能让你坐在这皇位上已是上天垂怜,你怎敢如此狂妄,如你这般暴虐无道,只怕这天下…”
一旁的侍卫手持长剑,只露出一双无情的眼,一剑斩下了他的头颅,拎着他的头发走上前,单膝跪地献上。
陆秋殷似乎很满意,一手把玩着那人头,鲜血顺他苍白的指缝流下来,滴在黑色的布料上消失不见。他漫不经心道:“诸位爱卿可还有上奏?孤很忙。”
一众大臣似是敢怒不敢言,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口,生怕下一秒自己的项上人头也不保。
“陛下且慢。”却有一道斯斯文文的声音传来,带着点玩世不恭的语气,“臣有疑问。”
陆秋殷抬眸,正好与那人对视,仍是面无表情,抬了抬下巴:“丞相请讲。”
原是这最年轻的丞相齐无白。
“臣以为,陛下言而无信!”他仰着头,白净俊秀的脸只露出一半,灰色散开的长发与朝堂之上规规矩矩的众臣是显然的对比,眼上带着特制的单片眼镜,端的是一派风流公子的模样,只可惜…他却不是走上前来,而是坐在轮椅上,缓缓移动。
陆秋殷看着他含笑的眼睛,一挥手,身旁的太监似乎会了意,叫了一声:“退朝——”
大臣们唯恐落后,不一会儿这偌大的宫殿只剩下他和齐无白。
陆秋殷抬手掀开纱幔,赤着脚走向他,脸上仍旧没有表情:“我是陆秋殷。”
“果然是你!”齐无白喜笑颜开。
原来这齐无白虽无所不知,精通各道,却得了一种奇怪的病:每过一日,都会忘记自己见过的人经历的事。人是陆秋殷从一偏远村庄带回来的,第二天满朝文武傻了眼,这空着的丞相的位置突然就坐了人,是个瘸子,还是个有癔症的瘸子。
反观陆秋殷呢?他本是异姓王,上任皇帝是个孬种,立的太子也不是什么好货,除了酒池肉林就是歌舞美人,他倒也不是心系苍生,就是单纯手痒想杀人,结果莫名其妙的就被推上了皇帝的位置,倒也无妨,毕竟这样杀人更容易了。而且暴虐归暴虐,有齐无白出谋划策,这治理的还是不错的。
“这是孤第五十三次告诉你。”他捏着齐无白的下巴,“孤不知道你想耍什么花招,但孤要告诉你,孤没空陪你玩这种游戏。”
齐无白感到他浑身散发的杀气,倒也不怕,只看着他的眉眼,似乎要把这个人的长相刻在心里。
“陛下啊。”他终于败下阵来,哭丧着脸,“我是真的忘记了,我真的不记得,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耍你的呀!”他咽了口唾沫,继续道,“你你你,你平均下来一天要杀好几个人,我也怕死的,我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万万不敢拿你取乐啊!”
陆秋殷撒开了他,背着手离开,只留下齐无白在原地发呆。
其实他也撒谎了的。
他不是没见过齐无白的。
他们那次聊的很来,十分投缘,齐无白那天特意在自己能看到的所有地方写下了陆秋殷的名字。
“陆秋殷,陆秋殷,长得倒也挺好看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