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砚然不等云苑回答，自顾自地说道，“你该是知道的吧？我就是北郭早该死掉的皇子，段恹”
“恹……你说……他是有多厌恶我才会取这个字？”
“当初是他将母妃带进宫，给了万千宠爱，也将母妃带入了万丈深渊……”
“如果没有他，母妃该是嫁给了自己心爱之人，该是平平淡淡，幸福美满地度过此生……”
“可她却死了，死在冷宫，我以为是伤寒……可将当初御医的方子给了大夫，大夫却说这方子有毒……原来……女妃到死还在经历着痛苦么……”
“后来，我想着问问当初那个御医，是谁想加害母妃，那个胆小鬼，稍微一恐吓，就什么都招了……是我那万人敬仰的父皇……不仅如此，母妃身上还不止一种毒，前前后后，十余种……”
“你说，我当初怎么就没发现呢……我还不要脸地让母妃给我做桂花糕……她当时已经中毒了啊……她好痛的……我居然不知道……我听着母妃给我念诗词歌赋，看着母妃夜深后瑟瑟发抖，我……我只以为她冷……我将被子给了母妃……可是……她不冷啊……她不冷啊……”
说着说着，程砚然绷不住了，嚎啕大哭起来，继续诉说着，将自己的伤疤一点一点揭露在云苑面前……
“我最喜欢吃的，便是母妃的桂花糕，甜而不腻，香香糯糯，很好吃……可是以后……吃不到了……再也吃不到了……”
“原本想着，御医开的是治伤感的方子，于是便将方子记了下来，这样以后再得伤寒就不用再找大夫了……毕竟……我没钱呢……”
“司翊……你陪我回趟皇宫吧……我想把母妃的遗物带回家乡，好生安葬……”
这时候的程砚然已经哭过了，双目通红，嘴唇干燥，眸子里很深……
云苑同意了。
那日，天气晴朗，风和日丽。天上几朵浮云飘飘悠悠，几只小鸟从头顶上飞过。
程砚然和云苑到了北郭，北郭还是一如既往地繁华呢，人声鼎沸，人来人往。
她们不动声色地溜进了冷宫，那个程砚然从小居住的地方……
冷宫里很破，房梁上布满了蛛丝，到处都是杂草，进到屋子里，大量的灰尘扑面而来，“咳咳咳——”
“阿然，这里不是皇宫么……”
“冷宫在皇宫外围，自然没有别的地方繁华奢侈，况且，这里除了我和母妃，就没有别人了……”
“那当初你们……”怎么生活啊……
“是母妃一点一点将我养活的……你知道吗，在外面的院子里，我和母妃一起耕种过，种了些蔬菜，养活了自己……宫里的人是不会给什么吃食的，顶多是些馊掉的剩菜剩饭……”
程砚然在说这些话的时候面色平淡，好像说的不是她的生活一般。
她带着云苑走到了床边，轻声说道，“当初母妃就是坐在这，抱着我，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接着她趴在地上，从床底下掏出了一个箱子，箱子上也布满了灰尘。
“这里面，都是母妃做给我的玩具，还有母妃的刺绣，几本旧书……”
“阿然，我想，你母妃一定是个极其温柔的人……”
“嗯，我也觉得，我母妃是全天下最好最好的母亲……”
程砚然将箱子放在床榻上，走到窗边的桌案边，轻轻抚摸着，口中念叨着什么。她原本有些硬朗英气的脸庞变得柔婉秀丽起来，映着窗外西斜的夕阳，看上去温柔极了。
云苑走进，听清她的话，“这里是母妃教我习字的地方……”
就这么转转悠悠了一下午，云苑听到了许多连韬光阁也查不出来的前尘往事……
夜深之后，云苑本想带程砚然离开这里，谁知一眨眼的功夫，程砚然便不见了踪影……
突然想到了什么，云苑大惊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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