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儿还有一本没开封的,大、小、姐。”陈安戚一字一顿的说。
“别这么叫呀,一点点小事,不伤大雅。”桁觅笑笑,放下碗筷去拿了过来。
陈安戚失笑:“是么。”
陈安戚接着说:“你舅妈让我祝姑姑生日快乐,她可能赶不回来。”
桁觅笑:“那你去呗,我可不说,要说自己说,那是你姑姑,又不是我姑姑。你姑姑老早就盼着你们呐,可惜某些人好像不知道。”
陈安戚笑了笑,没再接话。
“你上次忘这的本子还在这儿。”陈安戚忽然从柜台的柜子里拿出一本本子。
“哦,谢谢。”桁觅吃了根咸菜,抬手接过。
桁觅:“上次不是有人来找书店闹事嘛,学校的人给拦回去了,我在这你出去了,他们回来找你了吗?”
陈安戚愣了一会,在桁觅看不到的地方眼神明显闪过恼意,几乎是桁觅抬头的那一瞬间,陈安戚开了口:“没。行了,不是还要上课吗,快点吃。”
桁觅:“哦。”
陈安戚没再开口,整个书店里都只有钟摆摆动的声音,哦,还有陈安戚的筷子与瓷器碰撞的声音。
桁觅吃东西没声音,是陈玫自小就教导的。
桁觅将粥喝完,放下碗筷,坐在一旁翻书,正好等陈安戚吃完。没翻几页,陈安戚也吃完了。
桁觅放下书,准备拿去厨房洗,被陈安戚制止了:“我来。”
“那记得明天来我们家啊,对了,这本书多少钱?”桁觅也没抢,抢也抢不过。
“考得不错,奖励。”陈安戚头也没回的说。
桁觅笑了笑,径直出了书店。
没走几步,转头回了书店,在柜台上拿了支笔,在刚才陈安戚递给她的本子上撕下一页,写道:
安戚哥,谢谢,还是在柜台上放几本登记表吧,毕竟少的那些书也是书啊,作为爱书人士,我表示很心疼啊。
随后在下面随手画了几个字。
桁觅把那页纸用笔压着,就真的走了。
“封叙……爷!大爷!今天晚上去吗?”
桁觅听到名字时就已经放慢了脚步,此时此刻,她的脸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她还是第一次偷听。
她不想偷听,但终究大脑没能杠过本能。她小心翼翼地搓了搓耳朵,生怕动静太大被听见了,本就微红的耳朵更红了,她觉得自己此时就是一个小人,但就是这个“小人”的名分也没能压住她心里想多了解封叙的欲望。
那种欲望像是一张蜘蛛网,从一点点到更多再到足以吞灭她的道德感。
“不去。”封叙应该是笑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少年独有的沉稳。
那人没放弃:“去吧,反正也没多少人。况且黄璞都邀请你五次了!”
“说了不去。我得回去陪我奶奶插花。”封叙态度坚决。
那人叹了声气:“得,黄璞又得不高兴了。她喜欢你啊。”
“就是因为喜欢我我才不能去。如果她今晚在大庭广众之下告白,答应这不现实,如果拒绝她才会真的没面子,我没有她想的那么好,况且她还小,我不想践踏她的感情。”封叙很认真的说。
学校所有人都知道,黄璞和封叙是朋友,但没人料到黄璞喜欢封叙,那层关系是什么时候碎掉的,自然更没多少人知道了。
桁觅此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既窃喜又有点伤感还有点迷茫。
他们是多年好友告了白都分道扬镳,她只是封叙身边的一个过客,过客告了白,那就只能变成,见了面招呼都不打一个的泛泛之辈了吧。
封叙的底线好像就是交友可以,但如果过了朋友的那条界限,那他就只有敬而远之了。
桁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如此了解封叙了,或许实在潜移默化中。
也许是她消化慢,她清醒过来时自己已经到了教室外了,封叙走在她前面,桁觅忽然想到一句话,他就像天空中孤傲的月亮,可以欣赏,但不能品尝。
连桁觅自己都不知道,就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偷听,让她在今天,乃至今后很多年都不敢去试着触碰孤傲的月亮。
下午的课很轻松,除了一节历史课,就是放松的课,桁觅便在自己的思绪中度过了接下来的课。
“怎么?被夸得飘飘然了?”江溯见桁觅没认真听课,自己也忍不住了,窸窸窣窣半天,传了张纸条给她。
桁觅却还是像丢了魂一样,看了眼纸条又没什么动静了,留下肚子一人在后面急得冒火的江溯。
江溯自己别扭了半天,好不容易把纸条这件事忘了,桁觅又把纸条传了回来。
江溯满不在乎的打开,就见里面写了几个漂亮的行楷字:不瞒你说,我在思考人生大事,再不思考就迟了。
这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如果可以,那么都可以瞧见江溯头上的白烟。
干脆不找不痛快了,把纸条捏成团放进了口袋,自顾自的转起了笔。
桁觅其实在听课,如果真的沦陷在自己的思绪里,那么她也就不是那个从中游飘到上游,毅然决然的好好学习的桁觅了。
接下来的半天,就在桁觅一心二用里度过了,早在她喜欢上封叙时,就知道自己没戏,但没戏这两个字真的刻在她脑袋里时,她又觉得很委屈。
自习下得很快,至少桁觅是这样觉得的,她在熄灯之前到了校门口。
陈玫早就在校外等她,她没像往常那样等封叙,径直走到了陈玫身边。
“给你带了点吃的在车上。”
“我不饿。”
桁觅的神情恹恹的,任谁听都听得出她不怎么高兴。
学校旁边是大马路,自然有灯,但是他们家比较僻静,他们一家人都喜欢安静,就在一个高档小区买了房,小区里住的全是喜欢安静的人,久而久之路上的灯也就没了用,被物业拆了,本来陈玫也是没异议的,但是桁觅上了高中,学校有晚自习,她就有些不放心了,万一要是出现安保问题,谁负责呢,闲在家里没事的陈玫就主动承担了,接桁觅的任务。陈玫是个服装设计师,在家就能搞定工作,也就没必要去公司,和桁固(桁觅爸爸)一拍即合。
陈玫开了车,毕竟学校离家比较远,陈玫为了能让桁觅舒服些就没开灯,桁觅横躺在后面座椅上没说话,过了好一会,陈玫开着车走出了学校那片,整个车里陷入了黑暗时,她才开口:“妈,我好像沉迷于一件事无法自拔了。怎么办啊?”
陈玫也没问是什么事,给了她足够隐私权:“那就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坚持、实现或者得到它啊。当然,是在合法范围内。”
“可是我今天突然发现我没办法了。”
陈玫听了车,等红灯,她说:“那就去找办法,不要怕,错了就重新来。”
“可是只有一次机会啊。”桁觅的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那就等万无一失,等你做好失败的准备,等时机成熟的时候再去赌一把。”陈玫又踩了油门。
“哦,妈,我又看不到了,四周全是黑的。”桁觅突然换了话题。
“不要怕,等会就会有光的,回家了就好了。”
桁觅没再出声,她的眼前真的全是黑的,她有夜盲症。
就在光线重新进入她眼睛里时,陈玫忽然叫了她:“桁觅,对于一件事,当你确定它很重要时,并且知道没了它的后果会如何惨烈时,不要放弃,坚持下去,大胆的去追寻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