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想起一桩小事,N年前的某日,爱卿到五藏访友,下午,在京都上了阪急线,到大阪后换乘新干线,到达五藏时已是黄昏。
出了车站后,爱卿一边问路一边向友人处走去,友人住乡下。
不知不觉,天黑了下来,越走离都市越远,路上只偶尔有一辆两辆车子跑过,远近难见一点两点灯火。
时令又是冬季,明天就是农历大年初一,说实话,一个人孤独地走在旷野上,心里多少有点发虚。冬天的日本关东地区也比日本关西地区更冷。
忽然,一辆皮卡小货车停到了爱卿身边,从驾驶座上探出一个小伙子的头来,问:“哥,你上哪儿?”当然,他说的是日语。
爱卿本能的警觉起来,拳头不由自主地握了起来,定定得望着他。
小伙子又问,爱卿只得回答他自己上哪儿。
小伙子一听,叫了起来:“啊?!那么远?你这样走要走到啥时候?前面拐弯又多,你肯定会迷路找不到的,快,上车来,我送你。”
爱卿胆怯加犹豫,不敢上车,但经不住小伙子再三催促,卯足了胆子上车,坐到副驾驶位子上,偷眼观察一眼那个小伙子,估计也就二十来岁不到,满脸稚气,身板显然没有自己强壮。爱卿稍微放心了一点,但还是小心翼翼不敢说话。
暗夜里,五藏的旷野上,就一辆皮卡小货车不紧不慢地开着,车上坐着两个素昧平生的年轻人。一个日本年轻人专心开车,一个中国年轻人心里打鼓。
小伙子问:“你从哪儿来?”
“京都。”
“在京都做什么?”
“读书。”
爱卿不敢多说话,生怕说多了,小伙子从口音中辨别出自己是个外国人。异国他乡,万一有点啥情况,周围可都是他们的人。
小伙子也是个少言寡语的人,不再多问,只默默地开车。
也不知道到底开了多久,小伙子终于又开口了,说:“喏,前面就是你要去的地方。我老爸从地里干完活儿开车回家,看见你一个人在马路上走,黑天黑地,也不知道你要上哪儿去,这么晚了,担心你。老爸一到家就叫我赶紧开车沿路找到你,好把你送到你要去的地方。”
下车时,小伙子又伸出头来,问:“身上带着钱吗?喏,这是……”
爱卿连忙双手阻住小伙子,申明自己有钱。
等小伙子车开出老远,爱卿恍然大悟,从五藏新干线车站到友人处这么远的路程,按照常理,爱卿应该打的,怎么可能暗夜里一个人在旷野上甩火腿前往?怪不得小伙子……
自始至终,小伙子连爱卿的名字也没问过,爱卿也没问过他叫什么名字。
今天,爱卿忽然想起这桩小事来,丝毫没有长他人志气灭国人威风的意思。
不过,唉,咋说呢?我们不是常常在公交车站火车站之类的地方看到“不要同陌生人说话”之类的标语吗?我们不是常常被告诫不要去扶倒地的老人吗?
就连爱卿被陈虹宇诈骗掉17万余元信用卡余额后,朋友们同情之余,也总不会忘记叮嘱爱卿一番“千万别轻信人”。
朋友们当然都是一番好心。为追回被陈虹宇诈骗掉的17万余元,含追债佣金,介绍人佣金,信用卡代还佣金,律师费用,托人红包,银行罚息等,爱卿总计支付118840元,实际收回资金仅为51160元,资金损失率高达70%以上。
教训够深刻的,爱卿多半不会再轻信人了。
可以说,一个骗子足以摧毁10个人对他人乃至对社会的信心,骗子已经成为当今中国的一大公害,要不然“不要同陌生人说话”之类的标语也不会出现在当今中国的公交车站火车站之类的地方了。
就拿陈虹宇来说吧,听说爱卿被陈虹宇诈骗掉钱财之后,确切统计数据有案留底至今已经有5家人来找到爱卿诉说自己被陈虹宇诈骗过,有以借钱名义一借就不还的,少则3000元,多则1万元;有以共同做养生项目或其他啥项目被陈虹宇套进去的,少则冤枉花掉7万元房租,多则亏掉好几十万元。
这些人在今后的人生道路上,恐怕也跟爱卿一样,会对他人多长个心眼儿。
我们不会骗人,但我们会防着再次被骗,千里之堤,溃于泥穴,一个社会的诚信就是这样慢慢崩溃的。
在国内,爱卿也曾经不止一次在野外暗夜的马路上一个人孤独地走过长路,但从没遇到过哪怕一次主动停车问爱卿要不要搭车的车主,但这能怨车主吗?显然不能,当那个日本十八九岁的小伙子车停在爱卿身边时,爱卿不也曾经本能地带着在中国养成的20多年的习惯性思维提防着他吗?
2016年11月0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