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封路,林妤也不急着赶回去。
路上行人甚少,汽车鸣笛声却一直未曾断过。
前方交警还在疏散路面的交通。
她寻了处僻静的地方,想抽根烟。
指尖烟雾缭绕,寒风一吹,很快就散开了,烟头处的火光愈发猩红。
思绪放空,她远远地盯着对面街道的景色。
电子钟一秒一秒地走着,屏幕上红色的数字在混沌的夜色里显得明亮不已。
她今夜有的是耐心,她倒要看看那人打算等她多久。
一支烟的功夫,她听到附近车门关闭的声音。
“林小姐,我们老板在车上等您。”
徐泽撑伞来到她身边,朝她指了指后面停在路边的黑车。
离得有些距离,她看不清车里的情况。
“不急,徐秘书可要来一枝烟?”
她笑着给徐泽递了递手里的烟盒,态度还算客气。
徐泽眼皮微跳,唇角抽了抽,这姑娘路子够野的啊。
俩人总共也就见过两面,说过的话加起来也不超过十句,如今她和他说话,倒是自来熟。
“不用了,多谢您,这外面寒风刺骨,我看您手都冻红了,您还是和我一起过去吧。”
他语气缓和,同她商量着。
可车里坐着的人可就没这么好的脾气了。
徐泽没敢说后句,左右为难,他两边都不讨好。
徐泽一路开车跟过来,林妤做了什么,他看得一清二楚。
傅延声看她一个人站在站台上抽烟,灯光投在她身上。
侧眸望去,她冷酷的面庞在路灯的路灯的照耀下更加清冷。
她又在抽烟,这是第几次被他撞见了?
傅延声记不清了。
他深邃的眸子透过玻璃远远地去看她,紧抿着双唇,面色沉的近乎滴出水来。
徐泽坐在驾驶位,看她抽烟看得心惊肉跳,不敢发一言。
后来看她朝这里看了一眼,徐泽连忙偏开视线。
做贼心虚。
徐泽活了二十几年,头一回有这样的感觉。
真真切切的感觉。
“躲什么,你一路跟她,早就被她发现了。”
傅延声终于开口了。
徐泽欲言又止,“老板,那我下去请林小姐上车吧。”
“......”
傅延声没再开口,徐泽已然明白他的意思。
林妤也不好对付,徐泽早有见识。
本质上说,她和傅延声,是同一类人。
初次与她见面,那是一个连绵阴雨的春日下午。
他行事不够光彩。
恰好碰见她在同别人打电话,冒然打断,实在不礼貌。
只得等她忙完。
徐泽站在她后面不远处,依稀能够听得见她讲话。
许久之后,没了话音,他抬头望去,不期期然撞进她那深幽的眸子。
偷听被发现,徐泽只好走上前去。
她不等他解释来意,便挑眉轻笑道,“想不到他傅延声公事繁忙,却还能抽出时间来关心关心我的生活。”
一句话,讽刺意味十足。
傅延声接连几日派人跟踪她,她早就忍不住发火了。
今日此举,徐泽显然是撞在她的枪口上了。
她知道他的来意,那又如何?
她没在契约上签字,那份合约便是一纸空凭。
傅延声想要,就该拿出他的诚意来。
听了林妤的话,徐泽一阵恍惚。
他似是明白,自家老板为什么会找上林妤了。
这俩人,骨子里是一样的桀骜不驯。
傅延声遇上林妤。
这叫棋逢对手。
两个字,绝配。
徐泽回过神来,林妤已经撑伞走到车前了。
他连忙跟上。
车内。
傅延声和林妤并排坐着,两人隔着一些距离。
傅延声拿出干净的毛巾递给她,淡淡道,“擦一擦头发,别感冒了。”
林妤接过来道了声谢谢。
她解开系在头发上的发带,发现它已经被雪水浸湿了。
“哎——”
暂时用不了了。
她把它拢做一团,扔在了座椅上。
乌黑的长发散开,湿漉漉的发尾透着一股淡淡的薄荷清香。
林妤自顾自得擦头发,等她理好头发,侧脸,便看见傅延声深邃的眸子。
傅延声看得坦然。
心生调戏,她幽暗的眼眸里带着一丝玩味,微微勾着唇。
林妤单手撑在座椅上,上身慢慢朝傅延声靠近。
最后两人之间只剩一指的距离,林妤仰脸笑着看他。
傅延声能清楚地闻到她发间的薄荷香味,清冽迷人。
“傅先生,我漂亮吗?”
“漂亮到……能让你眼睛不眨一下地盯着我看。”
男人喉结微动,开口却是,“你没骨头?坐回去。”
低沉的嗓音掺着磁性,叫人沉醉不已。
傅延声那句“坐回去”,一点威严都没有。
前面的徐泽听起来,怎么觉得疑似有些宠溺。
林妤故意顺着他的杆子往上爬,“我坐远了,怎么看得清傅先生呢?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数月未见,傅先生,你难道不想我吗?”
语气轻佻又撩人。
此刻,她这样子像极了女痞子。
而傅延声,是最正经的正人君子。
傅延声还没来得及开口,一阵急刹,他下意识地去揽住林妤的腰身。
“嗯哼——”
“嘶——”
俩人同时发出了闷哼声。
惯性使然,林妤一头栽在了傅延声的胸膛上。
痛感强烈,林妤的额头直接红了一片。
“对不起老板,前面的路被堵住了。”
徐泽往后一看,顿时红了脸。
自家老板抱着林小姐,狠狠地挨了她一撞。
他迅速转头,再晚点,他能被傅延声的眼神刀了。
傅延声闻声朝外面看了一眼。
大雪天,出了车祸很正常。
警察把这里暂时围了起来,他们的车过不去。
“掉头,绕锦江大道去附近的饭店。”
徐泽照他的话去做。
林妤回过神来,开始挣扎着从他怀里出来。
“手松开。”
一阵愉悦的笑声从男人的喉间滑出。
傅延声说,“阿妤刚刚不是说想我?那便多抱一会吧。”
话落,他手紧了紧她的细腰。
腰间隔着毛衣,她都能感受到他双手的灼热。
“傅延声,你别逼我对你动手。”
林妤蹙眉威胁道,她额头到现在还疼着。
动手?傅延声挑眉,就她那点打架的底子,对付别人足够了,对付他,还是算了。
傅延声还是收了手,他无意惹她生气。
啧,手感不错,突然撒手,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了两下。
“呵一一”
小姑娘玩不起,还爱玩。
傅延声满脸的无奈。
一直这么抱着她也是受罪,两具相贴的身体仿佛能擦出火来。
林妤迅速坐了回去,脸偏向车窗,不去看他。
恼了?真是小孩脾气。
有了这层认知,傅延声勾了勾唇。
随她吧,再气能气到哪去?
十几分钟后,车停在了饭店门口。
傅延声示意她下车,“去吃饭。”
“我不饿,你自己去吃。”
林妤坐着不动,从大衣口袋里掏出耳机,准备听会歌。
“一天没吃东西了,你的胃是铁做的?”
傅延声侧身看她 ,半开玩笑道,“回头要是再晕倒了,我可不会送你去医院。”
这话说得她蹙了眉。
傅延声不知道的是。
就因为她去了医院,被唐岘的老熟人撞见了。
一个电话打到唐岘那里,她晕倒住院,什么都瞒不住。
后来出了院,老唐打电话来问她丢不丢人 。
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最得意的弟子又怎样,她林妤在几个师兄弟面前被骂的次数最多。
她倒也没反驳他。
确实丢人,被熟人撞见,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哎——”林妤心里暗自叹了口气,不愿再和他争执,她推开车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