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顿时警惕起来,抑制剂药效还未散尽,她休眠得过于深沉了,竟没有注意到外界的变化。
抬起眼打量了一圈,发现自己回到了眼熟的房间,地面残留着血迹,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不远处,男人斜倚在桌边,左手把玩着一块黑色金属吊牌。
少女缓慢抬手,摸了摸脖颈,放置在衣领内的身份铭牌已经不见了。
“我可以收留你,等雪季过去,你就走。”
男人淡淡说。
少女一愣,喉咙因抑制剂而无力驱使,只能发出蚊鸣似的低语:
“为什么。”
她的声音显得低沉喑哑,有些怪异。
男人低头笑起来:
“看看,话都说不清,异人果然都是怪物,没有感情,也不会有情绪,只有纯粹的理智,因此也不在乎生死。”
“你们确实是很合格的人形兵器,但以自然规律而言,却是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少女安静地呼吸,仿佛自己确实不存在。
“不过,你倒是跟我遇见过的异人有点不同,求生欲强的有些过分。”
男人投来端详的视线,在他的印象中异人几乎是没有个人情绪的,就像只会执行命令的冰冷机器。
少女对上男人的目光:
“我恢复后,可以杀了你。”
“哈哈哈。”
男人乐不可支,还打了个酣畅的酒嗝,果然是连说谎都不会的异人。
少女面色平静,继续说着:
“人类不会信任一个收留异人的同胞,你杀了薪火联盟的士兵,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你有什么目的。”
“这些就不用你操心了。”
男人冷淡说着,抬了抬左臂,把桌上的垃圾全部扫到地面:
“明天开始,把房间打扫干净,哨所维护,周边的安全巡逻,你全部都得做,另外我会定时给你注入抑制剂。”
少女沉默,男人却又冷笑:
“不同意可以,现在就离开这里。”
她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下来。
“对了,看代号,你来自极火要塞?那可是异人的老巢,你的身份不应该是普通异人吧。”
男人打量着少女:
“FF1074,这异人的代号叫起来真难受,总感觉像是养了个怪物在身边,挺别扭的,唔,我给你起个名字吧,叫什么好呢。”
忽地,男人的目光深邃起来,像是回忆着什么:
“白芍。”
他做了决定:
“白芍,以后就这么叫你了。”
“白芍......”
少女喃喃重复了一遍,不管是FF1074,还是白芍,这对她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她只要需要知道那个称号代表的是自己就行了。
人类所谓的有关于姓名的“意义”,对异人来说,本来就毫无意义。
男人把一堆清理用具扔过来,自己回到垃圾堆里,找到个舒服的墙角躺下,又开了瓶烈酒猛灌一口。
对于近在咫尺的异人,他好像完全没有警惕心,左手拎着酒瓶,大喇喇敞着怀,暴露出人类最脆弱的胸膛。
“开始干活吧,白芍。”
男人斜睨过来,看笑话似的,刻意喊着她的新名字。
白芍瞥他一眼,抓过拖把杆来,支撑着慢慢站起。
可惜手中这木柄不够尖锐,以自己目前的状态,是没办法对目标一击必杀的,何况对方实力很强。
“还在等什么?收留你也是有条件的,我这里不养没用的人。”
男人还在催促,难得的好兴致。
白芍垂下头,四肢绵软无力,仿佛不是自己的。
她提不起拖把或水桶,只能拖着东西慢慢挪动,像一只难看的螃蟹,在干燥的沙地上丑陋地横移着。
桶里残余的污水涌到地面,地上的垃圾被撞开,还没等真正开始清扫,现场就已变得更加混乱。
白芍喘着粗气,又看了眼男人。
对方的容忍度显然很好,原地坐着不动弹:
“要提水,自己去暗河。”
白芍反问一句:
“那里直通外界,你不怕我跑了吗?”
“随便你啊。”
男人无所谓地耸耸肩:
“但这次你要是被暴风雪困住,没有人会再救你。”
他说得没错,逃到这里白芍用了整整九天,要是顶着越来越狂暴的风雪再走九天离开,即使是异人也不可能生还,绝对会困死在雪原里。
白芍目前最优的选择是留下来,然后找机会杀了这个男人,将这座避风港变成自己的。
人类向来诡计多端,狡诈又阴险,不可信任,只有死掉的人类才最让人放心。
等处理掉这个男人,她就可以在这里待到暴风雪停歇,然后再想办法离开雪原,回归异人占领的要塞。
心中迅速做了个计划,白芍拖着水桶和拖把,慢慢迈进了走廊。
地上血迹淋漓,是男人推走尸体时滴落的,白芍没有精力避开,径直踩过去。作战靴踩在厚厚的,已经粘稠的血液上,带起一道道猩红的丝线,发出嘶嘶的声音。
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
“这里你可以去任何地方,想离开也随意,但锁着的房间都不准进。”
“明白了。”
白芍回应一句,脚步不停,异人从来没有所谓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