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女士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愤恨地对孟萍诗说:“你怎么敢?你有好出身就可以去侮辱我?!小仲马说过‘雨果塑造出玛丽容·德洛姆,缪塞塑造出贝尔纳雷特,大仲马塑造出费尔南德,历代的思想家和诗人都向风尘女子奉献了他们的仁慈之心。’”
孟萍诗毫不客气的给了她反击:“你以为你是谁?玛格丽特·戈蒂埃吗?我看你充其量是普吕当丝!”
而后孟萍诗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拍卖员挽留她,她也充耳不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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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萍诗回家之后,早有客人等她,她有些惊讶,面上却不显露分毫,施施然微笑,扬起下巴,微微侧着欠了个身,道:“舅父好。”又缓慢虚无的说道:“真是有失远迎……舅父远道而来,所为何事呢?”
杨舅父面上还有些愤愤不平之色,对孟萍诗道:“你不知道,你不在,幸哲都反了天了,好生意不留给自家人,反倒给外人!”
孟萍诗继续高傲:“那都与我无关了……”
“怎么和你无关?!他是你养大的孩子,如今你松手不管了,任由他胡来?”
她的声音真是虚无缥缈,带着漫不经心和淡淡的忧伤:“……确实不干我的事,我再也不管他了,他是孟家的主人,我算什么呢……?一个被他称作‘姑姑’的女人而已,他不能一辈子当我的掌上天子。”
杨舅父沉思片刻,认真严肃地问道:“这我倒也想问你的,你和他到底怎么了?为何突然离开重庆来法国?他对你发火了?不满意你……给你气受了……?萍诗,如果真是那样,真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能真的什么都不管,任由他胡来呢?!”
孟萍诗摇了摇头,说:“比那严重的多,他是我养大的孩子,可却烦透了我,我不明白很多,他说我擅专太过……怕我独吞家业,这虽然令我寒心,可他防我,我也不怪他……但我罪不至死,不至于让我养大的孩子都想来杀我……想用郁金香花的毒碱毒死我!”
“什么?这我听说了,可原来不信。他怎么敢?……他确实反了天了!你这些年对他恩重,尽心尽力辅佐,他怎么能害你?”
“舅父,我并非是和他赌气,才来的巴黎,而是因为我再不来,我就要死在他手里了,孟家的核心有一些 6 3 还在我手里,他不会善罢甘休,但那也无所谓,我什么都不再管他了,他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了。”
“你就当真什么都不管了,什么都不在乎了?”
“乘除加减,上有苍穹,非人力可为。舅父远道而来,我却未能解忧,实在抱歉,祝愿舅父心想事成,福寿绵延。”
“哼!人定胜天,事在人为,安瑛命里的报应难不成不是你一手促成的?!”
“可我不能像对付安瑛一样对付他!可我不能像对付安瑛一样对付他……他是我养大的孩子,我如果像对付安瑛一样对付他……来日九泉之下,有何颜面见故人呢?”
“故人?这你大约不知道,我也是逼问出来的,你当那除掉你的心思是谁提出来的?是何霞!她在死之前就为她儿子算计好了,她的心计远胜于你,她或许猜到了你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故而留下这个法子,当你毫无用处之后一举铲除!我当时根本不信他会害你,人家提醒我,我一句都没跟你说……”
“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好一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我这些年对他如何?我愧对所有人,从未有愧于他,就算他所有强加给我的罪名我都认下,我也罪不至死,说到底,他们可以无情,我却不能无义,我早知上天会给我一个报应,虽然说了不信因果报应,但是乘除加减,上有苍穹,谁又能明白谁的命呢?谁又能主宰谁的命呢?说不定这就是给我的报应,如今我的报应来了,安瑛的报应来了,他的报应也要来!”她眼中含着愤怒的泪光,说:“他死了,留下他的一双儿女给我照顾!还拉着他媳妇儿算计我,就该让他活到现在,我才不帮他养孩子呢!我也要看看他伤心绝望的那一天!”
可今晚的不速之客不止杨舅父一个,孟萍诗话音刚落,佣人就鼓足勇气进来对孟萍诗说道:“夫人……嗯……史蒂文斯先生来了。”
孟萍诗回头一看,阿尔伯特果然颇为尴尬的在客厅门口站着,今日她的情绪起伏反反复复,孟萍诗已经感觉疲惫了,无心介绍,直接对阿尔伯特说道:“劳驾,请去卧室等我。”
杨舅父皱了皱眉头,等阿尔伯特走了之后,问道:“你们什么关系?”
孟萍诗避重就轻道:“朋友的弟弟……舅父要住一晚再走吗?”
“……不必了,不敢打扰你……”孟萍诗也没有任何挽留的意思,杨舅父索性离开。
孟萍诗回去了卧室,阿尔伯特坐在小沙发上,孟萍诗直接摔在了床上,问他:“你有事吗?”
“没什么事……”
“很好,我累了,你能改天再来吗?”
“……其实也有点事。”
“那也改天再说吧。”
“……”
孟萍诗不耐烦的摆摆手,道:“好吧好吧,快说!我真的累了……如果是要钱,支票在书房的抽屉里,要多少钱你随便填,明天我签字,好不好?”
“如果你是这样想我的,真对不起,夫人,请您原谅我的冒昧,我这就告辞。”
孟萍诗急忙拦住他,从床上坐起来,道:“请等一等,对不起,阿尔伯特,我太累了,从今天晚上到现在我跟一个又一个人吵架,我是心力交瘁,筋疲力尽,请你原谅我,我为我不恰当的语言道歉,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阿尔伯特却是黯然神伤,道:“不必了,有些话如果我说了,我们都会陷入极大的不幸中……你对我的态度在之前我也已经明了,可有些话虽然不该我说,我也不得不说……别和我姐姐走的太近了,做她的朋友……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