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颂强躲避着她的眼神，道：“木已成舟向东去……”
“……你从来没和我说过只字片语。”
一阵沉默过后，尹颂强轻轻摆弄了一下孟萍诗的头发，对孟萍诗说道：“大小姐，当年你过生日，陈先生在旅馆里给你庆生，老先生让我带人去捉你回来，你还记得吗？”
孟萍诗皱了皱眉，道：“记得，当时我用香槟酒瓶的碎片划伤了手臂。”
“确实，大小姐为了能和陈先生多待一会儿用碎玻璃划伤了手臂。那是我第一次见陈先生，似乎也是唯一一次……这我不记得了，陈先生生的好看，翩翩贵公子，谪仙人……所以……”他停顿了一下，又道，“我见过大小姐看陈先生的眼神……”孟萍诗疑惑，尹颂强继续道：“我见过大小姐看陈先生的眼神，知道大小姐深爱一个人是什么样子，您看他的眼神里，带着飞蛾扑火的勇气和情深。也见过大小姐看徐公子的眼神，知道大小姐厌恶一个人却又不得不和他虚与委蛇是什么样子，您看徐公子的眼神里，有认命一样的感慨和悲哀，而看我的眼神里，是利用和隔阂，是戒备和猜忌，萍诗，我远比你以为的要了解你，木已成舟向东去，我们都老了……都过去了……再说又有什么用呢？”尹颂强碰触了一下孟萍诗的肩膀，道：“好了，这是去法国的船，回巴黎吧，大小姐。您还记得史蒂文斯先生吧，他在等您，我祝大小姐从此安枕无忧，长命富贵。”
“谢谢……真的谢谢了。”孟萍诗微微一侧身，算是用这一礼，感谢了这么多年的照顾。
——
法国
巴黎
孟萍诗刚刚回到庄园里，就看到了等候多时的阿尔伯特，阿尔伯特笑着道：“你好啊，薇薇安。”
“好久不见。”
阿尔伯特依旧俊雅逍遥，他今年刚好四十，孟萍诗问他道：“我多久没回巴黎了？”
“好多年了。”
“是啊，我还打算下个月安顿好了，去檀香山一趟呢。”
孟萍诗发现阿尔伯特确实是个好朋友，他在孟萍诗回来之前就先告诉了庄园里的佣人，佣人们激动的好好收拾了一番这个原本属于陈默玉的庄园。
而当初孟萍诗住的，她和孟修云的庄园已经被孟萍诗卖了。
——
时间回到孟萍诗离开的第二天早上，尹颂强递交了一封辞职信给孟幸哲，孟幸哲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尹颂强先请了罪：“昨天，我送大姑奶奶走了。”
“走了，去哪？”
“我送大姑奶奶回巴黎了。”
孟幸哲克制住愤怒，问道：“为什么？”
尹颂强不卑不亢地说道：“我帮助先生从大姑奶奶手里夺权，是为着老夫人说让我帮助您继承家产，而我如今放大姑奶奶走，是为着老夫人说让我照顾好大姑奶奶。”
“可她手里的权力没有全部给我呢，你就放走了她？你这叫什么‘帮助我继承家产’？！”
尹颂强满脸失望，理直气壮地道：“可如果她再在萍园里待下去，她就没命了！郁金香花的毒碱！少爷！这么多年呐！她待你不薄啊！她费劲心力为了帮你夺得家产，她或许是擅专太过，或许是想多揽权几年，她不对！可她罪不至死啊！她不至于让她亲手养大的孩子都要杀了她呀！”
孟幸哲扭过头去，闭上了眼睛，说：“可你不是给她送解药了吗？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尹颂强生硬地回应他：“她什么都不会和您争了，先生，她回巴黎了，孟家的一切恩怨从此与她无关了，从前种种，是她识人不清，也是我识人不清，再也不会了，我们再也不会来添您的堵了，我从哲华及一系列有您做主的公司辞职，但很不幸，总公司依旧在大小姐手里，很不幸，总公司您虽然掌管多时，但大姑奶奶才是最大的股东，而您并没有总公司的股份，少爷你我就此别过，往后的日子里，我祝您财源广进，幸福美满。”
孟幸哲冷笑了一声，问道：“你恨我吗？”
“不敢，我只是怕我落得和她一样的结局，那时候有谁救我？有谁能给我送解药呢？”
尹颂强转身离开，而孟幸哲坐在椅子上看着那封辞职信愣了很久。
——
九月初
阳光明媚，岁月静好
院子里的玫瑰花缱绻而浪漫，陈默玉将世间美好的一切都留给了她，而她正躺在躺椅上，抱着糯团，像很多年前一样。
她换的衣服颜色是如硫酸亚铁溶液一样的绿色，柔软丝滑的塔夫绸，垂在身上，勾勒出完美的曲线，收腰设计，凸显出她曼妙的腰身，没有过多的装饰。
她戴着维多利亚时期夸张的帽子，绿色的帽檐上用蕾丝垫了一层，蕾丝上面是各式各样的绢花，每朵花的花蕊上都有一颗珍珠或者钻石来固定。
陈默玉临终之时送给她的祖母绿戒指戴在她的手上，黄金戒托，花纹繁复却都在孟萍诗的审美点上，不得不说，还是陈先生最懂孟小姐，包括刻着的那一句：
“不要无爱而苟活”
一对黄金玫瑰花镯子，通体赤金，雕刻出玫瑰花的样子，说实话，这镯子俗气了一些，但是和衣服搭配起来，在阳光下照耀却也闪闪发亮，相得益彰。
最朴实无华的当属孟萍诗脖子上的钻石项链，外面看只能看见钻石，不过钻石中间是有铂金相连着的每颗至少十克拉，别有雅致韵味。
法国玛丽王后的珍珠钻石胸针是她拍卖得来的，她喜爱收藏古董，尤其是法国王室的古董，珍珠有大有小，拼凑紧密，如花朵般，钻石烨烨生辉，美的胜过这个时代。
水晶耳坠直接到达肩膀，宫灯形状，漂亮至极。
孟萍诗人家富贵花一般的美貌随着年龄逐渐消逝，她年轻时的明艳欢快逐渐隐遁，取而代之的是眉心一道深深的痕迹，眼神的光彩也已经幽黯起来，眼睛却是像黑色的湖水一样沉静，青丝中掺杂着白发，比不得年轻时的妙鬘①。
她在等人。
——
妙鬘：乌发如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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