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夫人已经是药石难医,油尽灯枯,徐明观因为顾虑孟萍诗也在迟迟不肯来看岳母,可如今却也不得不赶到,许是听了母亲的话,更是对安瑛的恨意,孟萍诗对徐明观并没有冷眼相待,还客客气气的对他打了招呼,徐明观看望孟老夫人时,在孟老夫人的极力撮合下,孟萍诗不得不邀请徐明观去自己房间里小坐一会儿,徐明观拘谨的坐在小沙发的一边,一小杯茶喝了大概二十分钟,孟萍诗看着他的领口上的字母,若有所思,然后笑着问道:“你是请了新的服装设计师?”
这话就是明知故问了,通过领口,她已经感受到了徐明观身边有了其他女人,可她没有直接问出来,而是选择给他一种委婉的问法,徐明观也含蓄的实话实说道:“之前大舅那里的表妹请了个家庭教师,她搭配衣服很好。”
孟萍诗“哦”了一声,接着毫不介意的问道:“那姑娘叫什么名字?家里是做什么的?”
听到这些话,徐明观心情复杂,却依旧平淡的说道:“她叫白晚婷,她的父亲就是普通的教书先生,家里挺困难的。”
孟萍诗点点头,接下来的一句话又把徐明观打入了冰窟,她说:“挺好,家世不显,既然愿意跟着你,想来也没有什么太高的心气,所以你是想正式的纳妾还是让她当你的外室?现在都是怎么叫的……姨太太?如夫人?”
徐明观说道:“如果我告诉你我想要和你离婚娶她呢?”
孟萍诗竟然真的认真想起来,道:“别赶在现在,好歹别让这件事打击我母亲。”
徐明观静静地看了她好久,后来默默地垂下了头,低声说道:“不用了,我就随口说说,你……以后打算去哪儿?”
孟萍诗低着头,道:“左右不能回巴黎了,我想要留在重庆,我得留下来照顾林兰……我不能让我父亲续娶安瑛,她不会放过我们的……这你应该知道。”
提起这件事徐明观自然而然的心虚,只好点头。
孟萍诗趁热打铁,道:“我想要你帮帮我,我一个人没法与我父亲抗衡,我想要参与孟家的产业。”
徐明观皱眉,问道:“为什么?”
孟萍诗说:“为了孟家的家业能顺利的传到幸哲的手中,说什么都不能便宜了安瑛。”
徐明观头脑还是很清晰的,他看着孟萍诗,缓缓说道:“我可以帮你,可你要怎么回报我?”
孟萍诗咬了咬嘴唇,胸口剧烈起伏着,最后她站了起来,走到窗台边上,就在徐明观以为她又要发脾气而感到不安时,孟萍诗低沉着声音,说了一句:“我听你的。”
尽管不情不愿,尽管无可奈何,徐明观惨淡的笑了笑。
——
一九二零年,一月十二日,孟老夫人辞世。
在孟老夫人的床前,孟林兰哭的格外凄惨,她今年已经十五岁了,孟萍诗紧紧的搂着她,徐明观站在孟萍诗身旁似有不忍,当她哭的几乎晕厥时,一个人扶住了她,尹颂强迅速地抽回了手,低声说了一句:“二小姐保重。”
孟林兰没空看尹颂强,但是孟萍诗回头低声道了谢,孟老先生坐在孟老夫人的床边,到底多年夫妻,这么多年辜负,这么多年亏欠,让孟老先生心里愧疚悲伤。他没有让安瑛进来,因为孟老夫人的哥哥也在,杨舅父和孟萍诗对视了一眼,接着无奈的低头垂泪。
——
一月三十日,当一切都处理妥当之后,孟萍诗踏入了孟老先生的书房,孟老先生还有别的事要处理,她于是在书房等候,看着周围的摆设,不由得感慨万千,自己从前年开始进这个书房就没有过好事!
在她已经喝完了一盏茶之后,孟老先生总算是过来了,他看着这个自己也曾疼爱过如今却越走越远的女儿面色不由得缓和些,问她:“有什么事?”
孟萍诗开门见山,道:“我来和父亲谈条件的。”
孟老先生皱眉问道:“你又要和我谈什么条件?”
孟萍诗回答:“不许把安瑛扶正。”
孟老先生的火是又起来了,他看着孟萍诗,冷笑一声,说:“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孟萍诗丝毫不慌,应对道:“是,这我知道,所以我是来和您谈条件的,谈如何让你您不给安瑛正妻的的名分。”
“……你想怎么样?”
孟萍诗有备而来,立刻迅速地回答道:“父亲现在的几位儿女,年幼的太年幼,林兰虽然年纪稍稍大一些,可她并不是做生意的料,这您想必也知道,这偌大的家业将来传给谁?我觉得于情于理都应该给幸哲,那么在他长大之前,我这个做姑姑的也该为他打算……我的意思是,想要参与孟家的生意,但是我并没有争家产的意思,我都是为了幸哲和……和修云……也算是为您做些事。”
孟老先生还没有想过继承人的问题,可听孟萍诗这么说,他也迅速的反应过来,似笑非笑的问道:“怎么?怕我把家业传给你其他的弟弟妹妹,提前为幸哲做上打算了?”
孟萍诗坦然承认道:“这又有什么不对?何况这也是舅舅的意思。”
孟老先生没有说话,想了很久,才吐出来一句话,道:“修云在幸哲和文华出生那一年建立了一个公司,叫哲华。你也知道我们家是做金矿的,那家公司却主要经营别的杂七杂八,比如钻石,钻石这玩意儿在外国有名,可在中国算是新兴起的,你就去接手那家公司吧。”
孟萍诗已经猜测到了这个结果,哲华这个公司是孟老先生给孟萍诗的一个历练机会,既没有涉及到孟家真正的核心产业,也相对独立,孟萍诗不会有太多的掣肘,况且这家公司自从孟修云死后就很惨淡,因为何霞不是做生意的料,也不想管。就算孟萍诗做的不好,也没什么。孟萍诗答应下来,接着不得不继续那个令人不愉快的话题,她说:“那不扶正安瑛的事……您是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