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伯特点点头，表示理解，孟萍诗走向已经枯萎的玫瑰，扯下来一朵，轻轻握在手中，阿尔伯特皱了皱眉，问：“手不冷吗？”
孟萍诗摇摇头。
她问道：“我的悲伤看起来很明显吗？”
阿尔伯特说：“我是看到了你红红的眼眶，想来你已经哭了很久了，你很美丽，我还记得上次见你，你很活泼健谈，和我姐姐相处的很好，我不希望悲伤吞噬你。”
孟萍诗低头小声说道：“谢谢。”
阿尔伯特带她回了屋子，孟萍诗随口和戴安娜聊了几句，也就离开了。出了屋门，寒风中，她的眼泪一滴一滴砸在还在握着玫瑰的冰冷的手上，阿尔伯特走出来，叫住她，给了她一个米色的披肩，对她说道：“别再哭了，今天的风很大，天气很冷。”
孟萍诗点点头，接着阿尔伯特做了一个她认为有些唐突的举动，他轻轻用手帕擦去孟萍诗脸上的泪水，手指滑过了她柔软的肌肤，进而演变为捻着她耳边的发丝。
她抬眼看他，阿尔伯特缓缓地松开了手，他低下了头，拿出孟萍诗手里的花，他的手很温暖，谈不上细腻，却和他本人一样阳光有力，他拿走了已经枯萎的玫瑰，低声说了一句：“再见。”
没有等孟萍诗回答，他就转身离开了，孟萍诗依旧是失魂落魄的转过头，缓慢的向前走去。
她没再哭了。
——
阿花是和孟萍诗一起回去的，今天，她们如从前一般在阳台前晒太阳，陈默玉留下的钢琴就在旁边，孟萍诗流着眼泪，一言不发，愣愣的看着他的遗物。
阳光很好，她穿了一身银白色的羊毛连衣裙，耳朵上戴着当年的珍珠耳环，手里抱着阿花，玫瑰花祖母绿戒指在阳光下闪烁，她盖着貂毛毯子，目光专注的就像是在看她心上人弹琴一般。
佣人打破了这令人心碎的场面，她说：史蒂文斯先生来了。
孟萍诗擦去了脸上肆意流淌的泪水，阿花跳到了地上。
她下楼去，阿尔伯特送上一张婚礼请帖，是戴安娜和阿尔贝托的，孟萍诗干巴巴的对这一对新人表示祝福，阿尔伯特注视她良久，道：“你又哭了？”
孟萍诗忽而有些心虚，别过头去，阿尔伯特问：“你这样对自己的身体很不好，要好好照顾自己。”
孟萍诗点点头，阿尔伯特又说：“说实话，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伤心成这样？”
孟萍诗回答：“因为我真的很爱他。”
阿尔伯特沉默了一会儿，幽幽叹道：“你一定很喜欢他，他在你心里一定很重要。”
孟萍诗心口一抽一抽的疼，扯了扯嘴角，说道：“这句话，在很久以前，我先生也说过①。”
她不愿意多说这个话题，于是问道：“你现在在军队中高就何职呢？”
阿尔伯特答道：“我有少尉的军衔。”
孟萍诗说：“看来你立下了不小的战功。”
阿尔伯特诚实答道：“事实上，飞行员的升迁并不容易，立战功的机会也比别人少很多，他们多是看在我父亲的面上。”
孟萍诗问：“那么你现在还忙吗？”
“飞行员的忙碌是系于战争的，我现在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用来休假。”
“你应该多休息休息。”
一阵沉默过后，阿尔伯特说：“我姐姐结婚那天，我真的希望你能来。”
“我会的。”
阿尔伯特吻了吻孟萍诗的手，转身离去。
——
戴安娜结婚那天，孟萍诗精心打扮了一番，她换了一件浅蓝色和白色的波点女性西装，陈默玉送给她的玫瑰胸针太大了，不适合这件衣服，她于是换了一个白天鹅的胸针，天鹅的身体由羽绒制成，眼睛上点缀着一颗黑曜石，配以一对天鹅珍珠手链。浅蓝色优雅的女士礼帽上面挂着一片大大的白色羽毛。白色高跟鞋上的淡湖蓝色水晶使得这身装扮不至于过于寡淡，水晶闪闪发光，低调优雅，既显示出主人良好的品味，又不会抢了新娘的风头。
看戴安娜兴奋快乐的重复结婚誓言，孟萍诗不由得想起自己那场盛大难忘的婚礼，当年，她仿佛从一开始就预见了自己这场婚姻的不幸，正如她如今也能预见到戴安娜的幸福。
默玉，当年你站在这里看我和别人结婚时，你在想什么？
是“人生若只如初见”还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谁能告诉我，我该去哪里找你？
人死了之后，还会记得他生前的爱人吗？
神圣庄严的婚礼台下，她稍稍落下一滴眼泪。
——
晚宴时孟萍诗也是盛装出席，穿了一身波光粼粼的湖蓝色锦缎礼服，胸口用银线绣着大片的素馨花，裙摆下方是花苞形状，外面披着白狐皮披肩，珐琅珍珠蝴蝶耳环，景泰蓝镯子还有钻石和蓝宝石编织而成的花环。
戴安娜正意犹未尽的和阿尔贝托退出舞池，阿尔伯特走过来，问孟萍诗道：“下一曲女士可否赏光呢？”
孟萍诗想拒绝，但戴安娜已经走了过来，并且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乐呵呵看着孟萍诗，孟萍诗不好意思去拂她的面子，只好答应。
波尔卡舞曲缓缓响起，他们在舞池中转动，阿尔伯特说道：“你今天看起来很漂亮。”
孟萍诗淡淡答道：“谢谢。”
“你应该多笑笑。”
孟萍诗漫不经心的敷衍他，道：“是吗？”
阿尔伯特回答道：“当然，一双美丽的杏眼使你看起来灵动俏丽，你的鼻子小巧可爱，嘴型完美，眉毛黑而平直，整体气质娴雅端庄却也活泼开朗，这样的好看的一张脸使你很适合画稍浓一些的妆，看起来更加俏丽温婉，你不适合悲伤的表情，因为你的笑容更动人。”
孟萍诗听乐了，问道：“少尉先生还有观察人的爱好？”
“嗯……我从前喜欢画画，尤其人像画。”
——
①“这句话，在很久以前，我先生也说过”：这句话是“你一定很喜欢他”，在第四十三章桃之夭夭徐明观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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