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以后已经是九月初了,孟萍诗在陈默玉的好说歹说下,终于肯出来透透风,她无心打扮,慢悠悠的和陈默玉在池塘边溜达,还非要陈默玉拉着她的手。
她没过多久就说想回去,陈默玉又开始劝她多走一走,她不说话,低着头摇头,陈默玉最终妥协了,陪她回屋。
窗台旁佣人正摆上一束百合花,孟萍诗被花的香气吸引,朝那里看了看,然后走了过去坐在椅子上自顾自的摆弄花瓣,陈默玉又叹了口气,这么长时间来,他不知已经叹过多少气了,自从孟萍诗变得沉默寡言,像一朵失了神采的玫瑰,经过风雨摧残,已不复当日的俏丽,日渐枯萎。
他心疼过,也自责过,他心里清楚的明白孟萍诗婚姻的一切不幸或多或少都与他有着脱不开的关系,而如今,他既暗自庆幸自己可以理直气壮地夺回她,又担忧她如今的样子,他越怀念当初明月之姿,灿若春花的绝世佳人,就越心疼如今低垂眉眼,苍白瑟缩的孟萍诗。
或许是因为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时间久了,或许是因为她惊惧过度造成了极大的伤害,总之她最近人也呆呆的,经常在陈默玉和她说话时茫然的看着身边的人,要反应好一会儿才能明白他的意思,她对于周围的一切事物都漠不关心,除了三个字。
徐明观是再也没有上门过了,只是前不久让人把阿花送过来。但她一旦听说这个名字,还是反应激烈,有一次陈默玉在外屋写字,她在里屋听见窗外打扫院子的佣人说起过徐明观,猜测她和陈默玉,徐明观三个人的关系,言语中多有轻浮和对孟萍诗的蔑视,孟萍诗听她们说完后,扬起手打碎了一个玛瑙摆件,接着凄厉的喊叫起来,接下来别说佣人吓个半死,陈默玉也立刻冲了进来询问,她的尖叫持续了很长时间,然后闹了整整一天,要么抓着陈默玉的手问徐明观来了没有,要么摔东西,凄厉喊叫自己不要回去,甚至开始各种咒骂,拿起不知什么没来得及打扫的碎片划伤自己,在当初用香槟酒瓶划伤手臂留下的淡淡的伤痕之上又添了几道伤,陈默玉连忙夺下来,处理好伤口后,一整天都不敢离开她半步,还撤了屋里所有摆件,耐心哄着她,直到她扯着喊到嘶哑的嗓子发了一阵疯因为太累了睡着了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从此,徐明观成为了一个禁忌的话题。
只是偶尔孟萍诗想起他来,还会抱着猫,惊魂未定似的问一句:“徐明观没来吧?”
——
在陈默玉的不懈努力下,孟萍诗渐渐地从阴影中走出来,十月末的一天,她会坐在梳妆台前细心的打扮,换一件天水碧上窄下宽羊腿袖的变色绸缎连衣裙,琉璃纽扣,头发普普通通地盘到了脑后,往头上插一对碧绿色翡翠嵌南珠的步摇,下面坠了叮叮当当的小白玉珠子,欧式绿色钻石碧玺长耳环和睡莲铂金镯子,矮跟白色皮鞋。如此中西合璧的服装也算是十分大胆了,她心情似乎不错,还哼着歌,梳洗完毕后甚至对陈默玉提出想去院子里走一走这样的要求,陈默玉自然欣然同意。
她正挽着陈默玉的胳膊一脸温顺的和他说话,漫步在青草池塘边,阳光比之前温柔很多,外面也比屋里更凉爽一些,走过了几棵桂花树,每棵树开了约莫一半的桂花,花极芳香,陈默玉兴致勃勃的说:“我们可以摘几朵,回去做桂花糕。”
孟萍诗突然抬头问他:“我们什么时候回檀香山啊?”
陈默玉微微僵硬了一下,说:“嗯……我得安排安排。”
孟萍诗没有坚持,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陈默玉很想带孟萍诗回檀香山,但是目前这么做未免过于孩子气了,首先,孟萍诗和徐明观还是夫妻关系,他虽然并不知道孟老先生是否知道孟萍诗和徐明观如今的状况,不过徐明观应该不敢去说,孟老先生知道了肯定也会采取行动,不会如此安静。可以肯定的是,徐明观不会轻易放弃,他要是带着孟萍诗这么走了,指不定还会有什么幺蛾子。
其次,孟萍诗一直住在他这里其实不妥,他也在扛着各方压力,佣人的闲话还好,可这件事隐隐的已经传到外面了,不知说的多难听,如果只是说他是孟萍诗的情人也无所谓,可要是走了,那恐怕就是“私奔”,这事就闹大了,孟家徐家陈家都将颜面扫地。
最后,综上所述,孟萍诗必须和徐明观离婚才能免去所有的风言风语,问题是……徐明观绝对不会答应的。
他正在思考这些问题,孟萍诗胃里突然难受起来,陈默玉扶她回屋,她回去后就开始呕吐,将早上吃的那些东西全吐了出来,接着扶上桌子喘着气,陈默玉立刻让人去请医生,孟萍诗本来以为是自己肠胃感冒,结果得出来一个糟糕至极的消息。
医生认真的给她做了检查,最后微笑着对她说:“你怀孕了,差不多两个月,可以去医院在检查一下,但是你的身体素质不是很好,建议多注意休息。”
孟萍诗一时没明白医生说了什么,过了一会儿迟钝的回过神来,看向陈默玉。
陈默玉神色如常,没有看孟萍诗,问了一些注意事项就送走了医生,孟萍诗怯懦地看着他,他安抚似的轻轻拍着她的背,孟萍诗问道:“我们还能去檀香山吗?”
陈默玉微微愣了愣神,他没想到孟萍诗居然是这个反应,他诚实的回答道:“恐怕不行。”
孟萍诗也没有傻的太离谱,失望的点点头,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抓住陈默玉的手问:“你不会把我送到他那去吧,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陈默玉神色复杂的看着她,有些犹豫:“萍诗,他是你孩子的父亲,他有权利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但是我不会再让你受伤害,如果你不想告诉他,我会保密。只不过,事到如今,我不得不遗憾的告诉你,萍诗,你不可能在我这里躲一辈子,这不是长久之计。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你们离婚,我带着你和孩子走,我自然就是它唯一的父亲,要么你……回去和他好好过日子,我的意思是…嗯……我可以去和他说,你们分居…让他不去打扰你,你们各过各的,他看在对你的愧疚和孩子的份上会答应的。”他竭力把语言变得委婉,不伤害她,但无论怎么说,意思都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