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玉轻轻嗤笑:“不伦不类。”
孟萍诗刚刚端起茶杯,听见他这么说,翻了个白眼,没有说话。
阳光绽放着它最后的热烈与温柔,给红玫瑰染上了一层金边,美轮美奂。花坛里轻轻飘来的玫瑰香驱散了檀香山的炎热,使来自神秘东方的绅士淑女的心情平静美好起来,他们正喝着咖啡,欣赏着这个四四方方的小花园里面美的不真实的落日,偷得浮生半日闲。
天色渐渐暗起来,太阳只剩下一个红色的剪影,陈默玉向孟萍诗告了别,过了很久,孟萍诗依旧坐在院子里,吹着依旧温热的晚风,欣赏着天边如水的明月,银白色的光晕淡淡的照在瓷杯上,孟萍诗如玉一般的后颈上蒙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她穿着比月光更洁白的长裙,摇着扇子,直到霍普金夫人来提醒她,她才回了屋里。
她坐在床上看书,点着了香薰蜡烛,旁边放着她最喜欢的香槟酒,这时,霍普金夫人拿了信进来,她用很快的语速说:“小姐,这是你家里的信。”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晚安。”
孟萍诗拆开信,里面只有一张信纸上面用钢笔写着潦草的几句话,没有署名,但是孟萍诗一看就知道是孟修云写的,家里只有他一个人用钢笔。
她很快的读完了信,心下一阵冷笑,好啊,可算来了。
果不其然,第四天清晨,她就收到了来自她父亲的信,这位可敬的父亲连以前那种例行公事般的问候都没有了,开篇就说给她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接着就是一些赞美之词,洋洋洒洒,用毛笔写了整整四五篇,孟萍诗直接跳过了,信的最后表示:人家祖上是书香门第,近代更是高门显贵,家财万贯,本是咱们家高攀,你万不可再任性,赶快回国,不要错过这段金玉良缘。
孟萍诗连封信都懒得回,她这回是存心要放所有人的鸽子,只是陈默玉下午来找她时,看她不太痛快,问了一句,孟萍诗当即冷笑,添油加醋的控诉了孟老先生的恶劣行径,什么“趋炎附势”,“唯利是图”都还算是轻的,到后来都说上了“卖女求荣”,“没人味”。
这倒是把陈默玉吓了一跳,他看了一遍信,觉得远没有孟萍诗说的那么严重,但看她在气头上,也不好多说什么,刚刚开了一个头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孟萍诗冷峻的目光就射了过来,将陈默玉剩下的话冻成了冰晶,他不免讪讪。
最后,晚上孟萍诗冷静下来了,决定给孟老先生回一封信,这封信跟孟老先生给她的那封比起来,未免过于简短了一些,她为了方便,用铅笔写的信(钢笔她总觉得用着不舒服),大概意思就是她无才无貌,高攀不起人家,她在美国待的很好,也就不回国了,最后问候了一下全家人。
第二天晚上,孟萍诗收到了戴安娜给她的信,戴安娜是一个很好的朋友,但这封信却让孟萍诗有些惊讶,戴安娜的父亲是法国军官,弟弟也从军了,这孟萍诗是知道的,但是就在几天前,她的父亲牺牲了,弟弟也受了伤。
这封信其实是能反映出很多问题的,史蒂文斯先生在军队中官职不低,不太可能去做先锋,法国与德国的战争真的严重至此了?
她先是抚慰了一下戴安娜,接着委婉的问了她一下法国局势。
她把这两封信都给陈默玉看了看,陈默玉神色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是眼中的凝重出卖了他。
孟萍诗看他这幅样子,刚想问些什么,陈默玉抬头,用平淡的语气说:“萍诗,我想你是想多了,不会多严重的,你现在左右在美国,过好你自己的日子,不要操心旁的事了。”
孟萍诗明显的看出陈默玉这番话口不对心,但也无可奈何,胡乱的点点头,没有多说。
这件事看似就这么过去了,过后戴安娜给她的信,孟萍诗也没有仔细看,她表面平和,心里又怎么可能真的不在乎。
阿花最近越来越懒了,经常一整天都趴在花园里一动不动,孟萍诗给它剪指甲,它也不反抗,眼看逗猫都没了乐趣,孟萍诗的心情越来越差,却又无人可说,陈默玉只会叫她放宽心,和霍普金夫人更是从来不在一个频道上的。
为了避免情况进一步恶化,陈默玉决定带孟萍诗去海边溜达,孟萍诗眨巴眨巴眼睛,不情不愿的去了,陈默玉特地选在了晚上去——很好,不用防晒了,孟萍诗如此想。
夜晚的大海颜色比白天深很多,声音也静很多,没有白天的躁动不安。皓婉皎月悬于空中,成了海边唯一的光源,照出天空的深蓝,周围零落的晚星,亦不可与它相比,孟萍诗的思绪飘到了远方——不知阿佛洛狄忒诞生时,大海有现在美吗?
檀香山的夜晚不比白天凉快多少,一阵海风袭来,这海风闷的孟萍诗透不过气来,更是怀念起了巴黎,十月份的巴黎应该挺冷的吧,院子里的橡树恐怕已经落叶了,时间过得真快呀,孟萍诗第一次去的时候,橡树正开着花呢……
可当她抱怨起海风气闷的时候,陈默玉对她说:“再忍一忍吧,等战争结束了我们就回去,回到……你我一切开始的地方。”
孟萍诗的脸上染上红绯,闷热的天气似乎也不那么难以忍受了,她没有多说,冲陈默玉挑了挑眉,迈着轻快的步伐向前走去。